隔天表哥送弓长到了火车站,因学生返学时间还未到,民工返乡也还早着,所以候车厅里没有多少人,唯一不变的是座椅还是那样脏,并不因人少而显得干净些,弓长二人择了坐下,表兄又把那天语重心长的话复制粘贴了一遍,再听同样的话跟再见同样的人一样,没了新鲜感,弓长忍耐完了,表示受益匪浅,定会躬行,不一会检票开始,一看并没人剪,因为旅客少得不够剪刀热身的,人这样少,也就不必担心拥挤难行或者丢失钱物什么的了,表兄的相送到此为止,弓长一个人提了大包小袋进站上了车,寻到座位放好东西,重重坐下,车慢慢启动,蠕动如虫,弓长真希望这车就这样不要快起来,虽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渐行渐远,但远的过程如果能慢一些,仿佛那在乎的所在就会近一点,可是火车不是自己的,快慢只由人家,还是一圈一圈的提了速度,弓长不再瞎想,脸贴了窗看外边近在咫尺又倏忽即逝的一切,看了一会发现是背对火车前进的方向而坐,看的都是逆行的风景,很不舒服,就想跟对面的人商量换一下,可是转脸一看对面没人,不知道该跟谁换好,只得又转过脸去。窗外是交叉错落的原野,见得到有人在农田里忙活着,弓长想世界这样大,人们都在自己的地方或忙碌或清闲,那地方却又那样小,虽然能容纳许多人生生世世,却外人并不知晓,而他们也能一生两生三四生的过下去,自己若加入了他们,他们的生活会因此而改变吗?若能又能改变多少呢?大家同活在一片天空下,有着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光阴,却互不知晓互不打扰,就这样世复一世的陌生着,多么孤独。一路这样感慨伤怀着,不一会车到下一站,停了几分钟后继续前行,弓长打量着新上来的不多的几个人,忽然一人在他面前停住,喊他名字拍他肩膀,弓长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摘下帽子道:傻眼了?是我,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你呢?弓长兴奋道:格子?考完试就不见你了,跑哪去了这是?格子大方道:就是考试没考好,在家没脸见人,跑我姐这来待了一个月,避风头的,你呢?
到家时是傍晚六点多,两人陌路相逢殊途同归,还为的一样原因出去的,相谈甚欢得意犹未尽,刚好格子家也住的不是很远,就邀了过弓长家来住一夜,说是翌日再回。一家相迎到路口,连才会走路不久的妹妹端端也来了,小家伙见着就喊哥哥,直往他身上扑,弓长抱起,高兴得用初生的胡渣直扎她的脸颊,惹端端直说他是刺猬。弓长把路上吃剩已经不多的礼物分发给家人,惹他们都念叨表兄表嫂的好,说是过去已是打扰不少了,还买东西让带回来,真是过意不去,要弓长记着人家的心意,以后自己长大了要回报的,弓长想礼物都给你们了倒要我回报,后悔没在车上就和格子一起全部消耗完得了。格子倒喜欢小孩,与弓长家人介绍认识之后就放了东西逗端端玩,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之类的废话,端端一一回答,毫不因为从没见过人家而怯生,她本就这样性格,天天被大炼抱着挨家挨户展览,见谁都不怕,只是害了格子还以为是自己面善心慈,惹人亲和,一面就跟弓长炫耀,说自己招小孩子喜欢,弓长笑他道:你那长相就别提了,忘了刚进学校的时候胆小的女生坐你旁边都不敢的,还招人喜欢呢,也就我妹小孩子还猪狗不分罢了,别胡乱得意。气得格子直做鬼脸,问端端怕不怕,难不难看,端端童言无忌道:不怕,比刚才好看多了。弓长妈在厨房挥刀抡铲浇油点醋,说是怕他们饿了,就不多做菜了,也有六道,在小餐桌上挨挨挤挤,大家落座,各夹所好,大炼问儿子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吧?在那边碰到的呢?儿子道:去的时候不你送我的吗?不一起,就是回来在车上遇到的,可巧了,刚好车上没多少人怪闷的,就碰到了,要不怎么说是同学呢,就该这样机缘巧合的,在学校时就玩的很好。大炼对格子道:喝一杯,吃吃菜,小方看着就就比我家弓长懂事多了。格子老实道:没有呢叔叔,我也差不多的。大炼不给儿子面子道:哪,他要能能差不多怎么会考那么差,对对了,你考哪哪学校去了?格子不想在这遇到伤疤,借酒红脸道:没有哪学校,也考砸了,准备要复读的。大炼一听说他也要复读,倒不庆幸儿子有个伴,只想着儿子说跟他玩的好,现在两个人都考成那样,许是受了他的拖累,怪不得自己这样勤快本分的基因生出个名落孙山的现状,先天被后天给扭了,这样想着心上就不痛快起来,觉得刚才的客气真是冤枉,对这种客该生气才是,还客气,脸上就泛出几点愠色,他又喝酒不上脸的人,没法遮掩。弓长妈看见,赶紧岔开话题道:吃菜,小方,那么多学生考试,就那么几所学校,哪能都考得上,复读就复读,下年好好努力就是了。小方含笑咽菜,弓长奶奶又接着道:小方家是哪的呢?可是城郊那片有个叫方屯的地方的?格子道:不是的,奶奶,就是隔壁村的,很近。大炼听了警觉道:嗯?隔壁村姓姓方的可不多啊,你爸叫什什么?格子报了姓名,大炼讶道:哦,就是那做兽医的那个了?格子以为又熟人相遇,高兴道:是的,你们认识?大炼道:现在不太熟,前前些年认识,那时家里还还养猪,有次猪生病了不不吃食,喊你爸来看了下,后来就就不养了。格子还道:怎么就不养了呢?他没来吗?大炼道:来来了,他来之前还只只是猪不吃食,来之后我我都不吃了,一针致命,跟跟武侠似的,把我心心疼的,养了两两个多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