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舌战
林志云觉得杯中茶苦涩,但回味了片刻,却口中回甘。他奇道:“卢伯伯,这茶?”
“怎么,感到有些特别?”卢鲲鹏似乎早有预料。
“嗯,这茶看来叶片粗大,色泽偏赤。中间还夹杂着些粗梗,可回味却有点甜。”
“小林同志,不错啊!这茶还有个名堂呢!”
“这还有讲究?”董倩倩也喝了口,不过是咕咚一声就下肚了。
“你这是牛饮!哪是喝茶啊!”林志云带着取笑的腔调说。
“你才是牛呢!”董倩倩很不服气地回应。
卢鲲鹏笑着看着这满是青春活力的两个人,待两人嬉闹了一阵后才开言道:“这茶就和前个故事有所关联了。”
“哦!那伯伯接着原来说吧。”董倩倩的兴趣看来有回来了。
“那这茶?”林志云还在纠结着茶。
“茶名:赤血回龙。待我讲过,你们就明白了。”卢鲲鹏的的讲诉让林志云和董倩倩的思绪回到了那战火连天的时代……
段克祥领着十八名身着锦衣卫的鲜明甲胄的死士才出城数里,就见前方大路旁一面猎猎作响的大旗立在那儿。旗是明黄色的皇旗,上书两个大字:大顺。而旁边林立各色战旗,前是一字排开的战马,后面是滚滚尘烟,看不出有多少人马。
段克祥一拉战马,战马仰天长嘶后停下。
早有一队战甲铮亮,体格彪悍的骑兵马队从旗下鱼贯而出。这队兵马个个面色凝重,气势威武。
当先一人来到阵前,高声问道:“来者何人,速报姓名!”
段克祥手握鎏金马鞭,回应道:“大明当今太子朱慈烺在此,此处当家将领是谁?请代为通禀此处当家将领。”
“我等乃李岩将军麾下,来人孤身晋见。”
段克祥闻听,下马步行进入李岩军中。
李岩此刻正在中军帐中手握一书,细细端详。听报说太子朱慈烺孤身来见。李岩急忙差人上报,而他则凝神想了想,而后对守卫吩咐了几句。
段克祥步履沉稳地来到中军帐前。只见一队杀气腾腾,面露狠色的士卒相对而立。同时发声喊,这些人见段克祥走进,猛地同时仓琅琅拔出腰间佩刀,而后将明晃晃雪亮佩刀相对往上一架,就成了一长条刀林。刀林之下形成了一条窄窄的小路。
这刀林做的长路蜿蜒低矮,而中军帐掀起的布帘后是一个黑黝黝的所在。如同一条阴森森的长蛇咽喉,一股可以感觉到的杀意陡然自中军帐冲出,打个旋直冲云霄。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本宫自皇宫跋涉至此,携皇上真意,却忍此不良羞辱。况你等言称“义军”,此为何义?!本宫曾听闻将军乃诗书礼仪之人,却如此待人,如此可知言传不如亲见!不知李将军如此行径,似江湖草莽所为,岂不坏了尔等名声?”
“我读诗书,了公义!太子久居宫中,何曾知道我辈在天下之苛政下,何异于刀山剑林之下?两军交战,君非君,民非民。既然为使节,当知我等之礼节,那随行而礼,何来羞辱?我等本是良民,然天下百姓,穷困潦倒,路有饿殍,赤地千里,君不正,民必夺!草民草命!江湖之大居然容不下我一介草命!天理何为?天理俱无,何来名声?”李岩的声音好似饱含热泪,他怒声回应,门口的亲兵听见此言,都同时高喝一声好。有些人眼中隐隐有些润湿。
段克祥定定神,接着说道:“君勤勉执政,每思黎民疾苦都垂泪训导。然积苦已深,沉疴难除。病体用药,尚要假以时日,何况国乎?今本宫孤身前来本为百姓而来,这刀林险路与百姓之安危比则如萤火之于日月耳!”说完,段克祥躬身慢步从刀林下经过。
这段路看看只是咫尺,却仿佛背后有人拖曳,上有高山逼仄,下有险滩危石。段克祥每行一步,则仿似行走在薄冰之上。寥寥几步,则冷汗涔涔。
好不容易行到帐门前,他才挺直腰杆,对着门口卫兵说道:“请报!”
“报!朱慈烺求见!”
“准!”中军帐内传来李岩的声音。
段克祥这才迈步进帐。中军帐内布置简朴,前只有一案一席,席上端坐一名儒生打扮年轻人。此人面白无须,年不过三旬。此刻,手握书卷,兀自览阅!段克祥进入,他连眼皮都未抬起。
而案边分列数人,都一声戎装,怒目而视!
“朱慈烺见过李将军!”段克祥没再以太子身份报名,而是微微躬身行了个客礼。
李岩翻眼看了看段克祥,而后又垂下眼帘,自去看书。
“你有何事?未见李将军正研读诗书,以期数落尔等之罪责!”在案边一个身披红色披风,手握一把半出鞘的宝剑的黑脸汉子问道。
“我今日前来,是为京城内数万无辜百姓而来!”段克祥将腰一挺,高声回道。
“你为百姓,百姓的性命你们会在意?”那黑脸汉子,一嘴的钢针样浓密胡须,一说话,几点唾沫星子溅到黑胡子上。
“李将军,这中军帐是谁人辖制?本宫持礼见将军,难道要本宫以下礼和将军见,而以上礼见这位将军否?”段克祥压着怒气说道。
李岩听段克祥如此一说,方放下手中书本,挥挥手止住那黑脸汉子。
“太子为天下之太子,虽尔等以兵临城下,然国之一君未退,则一日为君!本宫以客礼见将军,实纡尊降贵为将军。李将军,尔等自诩为义军,无礼也可为义,本宫驽钝,未尝闻也!将军口口为天下之民,为天下之苦,讨我大明君家之不是,却不过以此为饵,实为自身耳!今北京内有天灾降临,外有刀兵见血,民之为民,苦不堪言。将军可前入一观,西门前数万颠沛之民蜂拥城门,京城为让民有一线生机,置城防于不顾,开大门令百姓自得生路,此不是为民?那何法为民?”
李岩听段克祥一段慷慨成词,脸上不禁有了些讶然。李岩沉思片刻,方才说道:“那太子殿下此来何意?”
“放百姓一条生路,全将军一世义名!”
“此事本将军无法定夺!”李岩一听,立即拒绝。
“将军!如何方能让百姓安然?”段克祥心中有些焦急,按计划朱寅春的队伍已经快到此地了,如还不能让道,则将功亏一篑!
“一则不知太子是否真!二则不知有多少非民混杂期间!三则圣上未曾有令!”李岩直说情形。
“原来如此!一则我自来此处,将军早将此事上报,真假与否自有鉴别!二则混杂期间官民甚众,将军攻城不是可多加放心?三则……”段克祥顿了顿接着道:“本宫意料令已到!”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只见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太监,在他身后是数个手持兵刃的兵丁。
这太监一进中军帐就噗通跪倒叩首,口称:“奴婢杜勋见过各位将军!”
“杜勋,看看来人可是当今太子?”李岩鄙视地看了一眼跪地筛糠似的杜勋,冷冷说道。
这杜勋此时方发现段克祥,他战战兢兢地仔细端详了下段克祥后回道:“此乃当今太子,决计无错!”
“将军,本宫真伪将军放心了!那放人一事着将军定夺!”段克祥行了个礼道。
“那是自然,可圣上令旨未下,此事再议!”
“将军,奴婢此来是奉圣上手谕,带当今太子进京城劝和!故一切其它事宜,圣上令谕从权!”杜勋低着头,低声说道。
“狗阉人!你何能带圣上旨意?”李岩大怒。
“奴婢杜勋自于昌平降圣上,蒙圣上隆恩,委以重任,故着奴婢携旨前来!望将军从旁协助一二!”
“哼!好啊!”李岩气得无言,他停了良久才猛地对段克祥说道:“既然圣上让本将军一切从权,那好!为百姓我李岩下令!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