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堇坐在房间里,看着地板上的东西,一个大的行李箱、两个背包,这是她的全部家当。看着这些东西,莫如堇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拥有的东西原来只有这么多。一次次的离开已经让她对这样的行为没有什么感觉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因为一次的离开是另一次离开的开始,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伤和哀叹来让我们慢慢的悲叹。而我们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次次的离开?我们永远注定行走在旅途中,当有一天我们停下了,我们也就结束了。
莫如堇听见声响,抬起头,看见苏瑾年走了进来,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朝着他微微的笑了笑。
苏瑾年走进来,就看见莫如堇坐在床上发呆。每当这种时候,他知道她又在想着些什么,只是她想的这些他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他们相识已经有十年,可是有时候他发现他原来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你真的打算出去住,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苏瑾年独特的儒雅声音响起。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出去住,尽管她没有答应他的要求,可是这也不影响她在这里留下。他真的想不明白。不过他也知道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而于他来说,尽管他不赞成她,可是他尊重她的选择。
嗯,我已经找好房子了,还是和我之前的同事一起租,环境很好,离我上班的公司很近,最重要的是价钱是真的很合适。莫如堇笑着说道。
苏瑾年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莫如堇看着他,走上前,微微的抱紧了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瑾哥哥,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情而怪过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快乐,而不用为了过去的事情而负担承受,因为那不是你的责任。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给我温暖的人,是这个世上最疼我也最懂我的人,是我这世上最爱的人。我不想有一天两个人会因为所谓的爱情而互相伤害,最后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十年的朝夕相对,十年的呵护,十年的疼爱,让我早已经将这份超越血缘的情分深深的刻在了骨髓里、灵魂里,我舍不得毁了它,也舍不得你。我想挽留住这份温暖,这份亲情,这份爱,你能够懂我吗?
苏瑾年紧紧的抱着莫如堇,他又何尝不明白莫如堇的话呢?可是他最想做的还是她的爱人,因为拥有她就是他最大的快乐。可是世事总是这样爱捉弄人,在他马上就可以愿望成真的时候,将他的梦想夺走,破灭。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其实在他刚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就是因为当时她眼睛里的倔强和麻木让他在懵懂的年纪里动了心,从淡淡的喜欢到深入骨髓的爱,泛滥成灾,不可收拾。他也曾问过自己,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他们还会重新开始吗?还能吗?可是到了后来,他已经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了,他只想对她好,好好的疼她,好好的照顾她,即使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无所谓。开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到了后来他明白了,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只懂得用自己的爱去爱别人,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也无法爱自己。
那年他十二岁,那时候,他是刚刚回到外婆口中的父亲家里的乡下小子,用那个女人的话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私生子。他不知道母亲和这个男人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只知道在母亲死后的第二天,这个男人就出现在外婆的家里,而外婆让自己叫他爸爸,然后让他带自己离开。那时候,他已经从没有父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却又凭空出现了一个父亲,这种极端的感觉冲击着他,让他顿时找不到方向。
还记得他当时找尽一切方法证明对面的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甚至对着镜子将两人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想从中找出一点不同,以证明自己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不论自己找的结果如何,自己还是跟着这个男人从淳朴的乡下来到了繁华的都市,而一切只因外婆的一句话,她说,年年,你妈妈希望你和他走,只有走出去你才会有新的生活,才会过上好日子,这是你妈妈的希望。
直到来到这个陌生的家,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里。听着那个女人一遍一遍的骂着咒骂着,看着这个所谓的家里每天都要上演的战争,他慢慢的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心口不一学会了谎言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冷静学会了这里人所有的一切,妈妈在以前就说过他很聪明,而他自己也那么觉得。每天穿着干净的衣服,拿着优秀的不能再优秀的成绩,装作很是开心很是乖巧懂事,冷静着、沉默着。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沉默终有一日会消失殆尽,紧接着便是全面的、彻底的爆发。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欺负,对于这样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没有在乡下时候的见义勇为了,他知道在这里见义勇为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可是就在他打算走的时候,突然从那个女孩子凌乱的发隙间看到了一双倔强、麻木的眸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记得,充满了不屑、充满了妥协、充满了认命。而这些与他又是何其的相似,甚至是一样。让他的心在一瞬间被狠狠的冲击了,让他在不由自主间向她走去,直至走进了她的生命。
以后的十年里,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的风雨,很多的悲伤和离别,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他们都一起走了进去。他们比那些所谓的血缘亲情还要牢靠,或许是彼此看过对方的脆弱和伤痕,有了一种福祸相依的感觉和深刻,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苏瑾年有时候觉得其实他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兽,相互舔舐着只有彼此才能看见和碰触的伤口,相互依靠着彼此,温暖着彼此,一起匍匐前进。那种就算是血缘亲情也无法超越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