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几个人并排一起走，从左至右分别是柳涵瀚，赵蝶，王自励，杨旖漪。赵蝶说：“今天周生一来就找我的麻烦，几百年前的事他也拿来问我。”杨旖漪说：“他记性那么好啊？”赵蝶噘嘴说：“当老板的人记性当然好，搞得我张口结舌的，他还那里开玩笑，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话不结巴的。’笑得那么阴险！”王自励问：“那你怎么回他的？”柳涵瀚接口说：“你就回他说，昨天晚上听了半晚上吴克群的‘大舌头’，到今天还没反应过来。”赵蝶说：“周生不知道吴克群，他最喜欢的歌是‘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没事经常在办公室哼唱，我听唐薇说的。”杨旖漪说：“那你就回他说，你被口水噎着了。”赵蝶哈哈大笑，说：“这样的理由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王自励说：“周生那张脸长得挺不招人喜欢的，一般情况下我都不正眼瞧他，还好他平时呆在公司的时间比较少，一个星期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样子，一般都是一两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香港。”杨旖漪说：“他还挺顾家的。”赵蝶说：“是啊，这个家也顾，那个家也顾。”杨旖漪吃惊说：“他有两个家啊？”赵蝶说：“我知道的有两个，谁知道他究竟有几个家？香港一个，深圳一个，香港那个当然是原配，深圳那个不知道是几房？好像两个女的都有小孩。”柳涵瀚说：“这种情况在这边很普遍，很多香港人，台湾人在这边开厂或上班，家人没有一起跟来，很孤单很寂寞，于是就本地找一个，反正他们开厂或上班有的是钱，然后又隔得这么远，家里人不知道。其实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现在的人想得开，乐于跟别人分享一个东西。”
杨旖漪纠正说：“是分享一个男人，不是分享一个东西，男人不是东西。”赵蝶哈哈大笑，说：“这话说得好，男人不是东西。”王自励笑说：“杨旖漪，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一棍子打死了我跟柳涵瀚两个人。”杨旖漪笑说：“我武功没那么高强。”柳涵瀚笑说：“打死了王自励，谁请你们吃云吞？”杨旖漪笑说：“你当我们穷得连一碗云吞都吃不起啊，赵蝶，把钱包拿出来，给他们瞧一下，看一下什么是有钱人？”赵蝶笑说：“今天出门走得急，忘了带钱包。”柳涵瀚，王自励哈哈大笑。杨旖漪笑说：“你也太不配合了，那我们回去算了。”赵蝶说：“你们男人是有钱就变坏。”柳涵瀚说：“我们没有钱。”杨旖漪说：“没有钱一样可以变坏，钱只是外因，一个人本质坏，他到哪里都变坏。”王自励说：“我们本质不坏。”杨旖漪不屑扫了他一眼，说：“谁给你们鉴定了的？有本质鉴定书吗？”王自励说：“我们自己鉴定的。”杨旖漪说：“自己鉴定的不算数，如果可以自己鉴定，我还鉴定自己是美女呢！”柳涵瀚笑说：“你本来就是美女。”杨旖漪接口说：“后面加一万个问号。”王自励笑说：“哪啊，你真的是美女，我敢以我的性命作担保。”杨旖漪不屑说：“你的姓名标价半文钱，然后打九点九折。”柳涵瀚，赵蝶哈哈大笑。王自励也好笑，说：“要不是这里的地太脏了，我真想跪下来拜你一拜？”杨旖漪说：“得，在大街上就不要摆那种pose了，免得别人还误以为你在向我求婚呢！”柳涵瀚笑说：“那你答不答应呢？”杨旖漪皱眉说：“我一脚踹死他。”王自励笑说：“Why？你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杨旖漪说：“因为今天不是愚人节，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
柳涵瀚笑说：“如果他是真心的呢？你会做何反应？”杨旖漪说：“我会先买一个棒棒糖把他稳住，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某精神病院，说他们院早上逃掉的那个精神病人我帮他们找到了，再顺便问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五千块钱的答谢费？”王自励笑说：“为什么我向你求婚精神就不正常呢？”赵蝶笑说：“就是。”杨旖漪说：“因为我向你求婚精神才正常，这是运用了反证法。”王自励哈哈大笑，说：“你会向我求婚吗？”杨旖漪点头说：“会，哪天太阳打北边出来了，你在家里耐心等着，我会骑一头黑驴，捧一把狗尾巴草，拿一个三公斤重的铁环来向你求婚的。”几个人笑成一团。柳涵瀚说：“杨旖漪，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对我们男人有偏见。”杨旖漪说：“我对你没有偏见，我对你印象还不错。”王自励笑说：“柳涵瀚，听到了没有？你不是男人。”柳涵瀚笑说：“我不是男人是女人啊？”杨旖漪说：“你如果是女人就好了，那王自励该偷着乐了，他跟你一个宿舍，有得便宜可以占了。”王自励笑说：“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杨旖漪看了他一眼，说：“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想得那么龌龊，而是我认定你那么龌龊。”赵蝶笑说：“柳涵瀚，你如果是女人条件还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杨旖漪说：“得，你还嫌这个世界上美女不够多啊？本来找男朋友就困难，一堆美女跟你竞争，这里又来一个，你还嫁得出去啊？他是男人多好，你多了一个可选择的对象，而如果是女人，你就多了一个可竞争的对手。”柳涵瀚笑说：“我郑重申明，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杨旖漪说：“男人就男人，还货真价实？又没有谁想买你。”柳涵瀚笑说：“你也多了一个可选择的对象，少了一个可竞争的对手。”杨旖漪说：“可选择的对象是多了一个，但估计轮不到我选择，至于可竞争的对手，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条件差太远了，对你够不成威胁。”柳涵瀚笑说：“你不要妄自菲薄嘛？”杨旖漪说：“自己贬低自己总比别人贬低自己好，自己贬低自己会掌握分寸，不会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多少值几文钱。”柳涵瀚笑说：“那你值几文钱？我这里有一毛钱，看能买下几个你？”杨旖漪说：“我不卖。”王自励笑说：“柳涵瀚这样的买家你都看不上，你还看得上谁？”杨旖漪说：“反正看不上你。”柳涵瀚，赵蝶忍不住好笑。王自励也好笑，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杨旖漪打断说：“因为你一不高大；二不挺拔；三不英俊；四不潇洒；五不玉树；六不临风；七不风流，八不倜傥；九不赛潘安；十不压海棠。”柳涵瀚笑说：“经典！”赵蝶笑说：“我都忍不住想鼓掌了。”杨旖漪说：“鼓吧，又没人拦着你。”赵蝶于是真的鼓起掌来。王自励笑说：“你说的那样十全十美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杨旖漪说：“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如果觉得那个人还不错，他脸上的麻子我都会觉得长得特别有韵味，所以那些条件都是抽象的。”王自励笑说：“既然是抽象的，那你干嘛要具体在我身上？”杨旖漪说：“都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不是情人，我不知道他眼里出什么？”
几个人一路说笑到了王自励说的那家广场新开的面馆，进去老板热情招呼问：“几位想吃点什么？”王自励说：“下四碗云吞。”几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王自励问其他三个人：“你们还要不要其它的什么？”柳涵瀚说：“我们可以要除云吞之外的其它东西吗？”王自励说：“你找抽啊？”杨旖漪说：“你身上的钱带够了吧？不会超出你的预算吧？”王自励皱眉说：“你们两个怎么一个德性？像商量好了似的。”杨旖漪说：“云吞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私下里什么都没有商量。”柳涵瀚说：“就是。”王自励说：“还说没有商量，都一唱一和了。”杨旖漪说：“我是真的为了你着想，怕你身上的钱没带够。”王自励说：“我又不是会计师，凡事喜欢做预算，不喜欢超支。”赵蝶炸开了，说：“你说谁呢？”柳涵瀚说：“他说你，他说你如果请我们几个吃云吞的话，就只吃云吞，连一个锅贴都不能加的，加了就超出了你的预算。”杨旖漪说：“他说你如果请我们几个吃云吞的话，云吞四块钱一碗，你身上就带十六块钱，多一分钱你都不会带的。”王自励说：“还说你们两个私下里没有商量？”杨旖漪说：“我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王自励说：“我看你们两个是狗熊观点基本一致。”杨旖漪笑说：“别逼我爆粗口啊！”王自励笑嘻嘻说：“你会爆什么粗口？我着实很期待！”杨旖漪笑说：“我爆了啊，你看我们两个是狗熊观点基本一致，我看你是狗屁加胡说！”杨旖漪语速很快，赵蝶没有听清楚，问：“什么‘狗屁加胡说’？”
杨旖漪解释说：“就是‘放狗屁’加‘胡说八道’，简称‘狗屁加胡说’。”王自励笑嘻嘻说：“你才放狗屁。”杨旖漪马上回敬他说：“你放屁狗。”柳涵瀚，赵蝶哈哈大笑。杨旖漪说：“其实我家里都不说‘放狗屁’的，他们喜欢说‘放猪屁’。”柳涵瀚问：“真的，假的？”杨旖漪说：“当然是真的。”柳涵瀚说：“你们那里的人还挺有创意的。”杨旖漪说：“其实不管是放狗屁，还是放猪屁，总归都是放屁，有什么区别？你如果喜欢，还可以放牛屁，放羊屁，放马屁。对了，马屁不能放，马屁是用来拍的。”柳涵瀚说：“你反应还挺快的。”杨旖漪说：“过奖，过奖，我天生脑子比较好使。”赵蝶说：“得，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你脑子好使我们又不借过来使，在那里炫耀？”杨旖漪说：“你们当然不用借过去使，你们自己都有脑子，又不是没有脑子，需要借别人的使。”柳涵瀚说：“他们虽然有脑子，但可能不够使。”杨旖漪说：“不够使，借一下猪脑就好了，不用借人脑。”王自励说：“听你的意思，我们的人脑还没有猪脑好使。”杨旖漪说：“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赵蝶说：“我不给你作证。”柳涵瀚说：“我给你作证。”王自励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狼狈为奸‘了？”杨旖漪接口说：“就是你跟赵蝶那样的，事实摆在面前，都不给我作证，那里睁着眼睛说瞎话。”王自励说：“你跟柳涵瀚那样才是狼狈为奸。”杨旖漪说：“你看过《动物世界》没有，知道什么叫‘狼’，什么叫‘狈’吗？那里胡说八道，柳涵瀚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正说着，云吞好了，老板一碗碗端上来。桌子上有一白瓷罐辣椒，还有一红塑料壶醋，杨旖漪挑了一点辣椒，又倒了一点醋在碗里。柳涵瀚看了一眼，说：“你口味还挺重的。”王自励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种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像巧克力一样，然后长满了胸毛的男人？”赵蝶笑得头别过去。柳涵瀚笑着看着杨旖漪，想听她怎么回答？杨旖漪不作声，像没听到王自励的话似的，又挑了一点辣椒，倒了一点醋在碗里，很香甜的吃着。王自励笑说：“我知道了，你喜欢那样的男人。”杨旖漪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吃你的云吞吧，我口味重不重不关你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王自励说：“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还准备给你介绍男朋友呢！”杨旖漪说：“柳涵瀚是吧？不用介绍了，我认识。”王自励说：“可他没有胸毛啊，肌肉倒有两块。”杨旖漪说：“你有完没完？人家是吃饱了撑着了，你这才刚开始吃，没吃饱也撑着了，你是不是胃胀，消化不良啊？要不要我请吗先生过来帮忙？”赵蝶不解问：“什么吗先生？”杨旖漪说：“吗丁啉先生啊！”赵蝶哈哈大笑。柳涵瀚说：“不用了，胃胀是因为肚子里面有空气，放几个屁就好了。”杨旖漪说：“他刚不是放过了吗？”柳涵瀚哈哈大笑。赵蝶说：“你们恶不恶心啊？吃东西啦，这里的云吞味道真的还不错，很嫩很滑。”杨旖漪夹了一个云吞咬了一口，说：“这里面包的什么东西啊？”柳涵瀚抬头看了一眼说：“肉吧。”杨旖漪摇头说：“不像。”王自励说：“不管里面包的什么，只要能吃就可以了。”杨旖漪说：“你倒是不挑食。”王自励说：“幼儿园的阿姨说了，不挑食的孩子才长得高。”杨旖漪说：“你不挑食，也没见你长很高啊？”王自励说：“可以了，有一米七。”柳涵瀚说：“男人一般长到一米七就可以了，女孩子长到一米六就可以了。”杨旖漪说：“你不止一米七，好像超额完成了任务。”柳涵瀚说：“你没有一米六，好像有一点没达标。”杨旖漪说：“差几公分，没关系，高跟鞋可以补过来。”
王自励说：“当女人就是好，个子矮了，有高跟鞋。”柳涵瀚说：“你应该说‘当女人挺好’，个子矮了，有高跟鞋。”杨旖漪，赵蝶脸有一点红。王自励笑着对杨旖漪说：“这下你知道谁属狼了的吧？”柳涵瀚笑说：“开玩笑的了。”杨旖漪说：“当女人‘挺’好，看样子我跟赵蝶一点都不好。”赵蝶笑着打了她一下。这下轮到柳涵瀚，王自励脸有一点红了。杨旖漪说：“当女人在形体修饰这方面确实有优势，长得矮嘛，可以穿高跟鞋，长得胖，身材不匀称嘛，可以穿调整型内衣。相比较之下，你们男人在这方面就差远了，虽然长得矮，可以穿那种内增高的鞋子，但长得胖，身材不匀称，却没有那种调整型的内衣。”柳涵瀚说：“没事，现在女人找老公，首先看的是这个男人有没有钱，有没有房子，然后看有没有稳定的工作，有没有车子。而现在男人找老婆，首先看的是这个女人年不年轻，漂不漂亮，然后看其它。所以女人，男人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男人可以没有身材，没有长相，但一定要有钱，有势。看那些女明星，一个个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但嫁的男人却又老又丑。女人呢，对身材，还有长相就比较在意，因为那些都是资本，可以为自己带来利益的，满大街的美容整形医院就说明了这一点，还有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化妆品，现在有睫毛膏，有润唇膏，有眼霜，有粉底液，有腮红，等过几年，说不定连鼻霜，耳霜都有了，五官各有各的一套护肤品。”
杨旖漪笑说：“听你的意思，像我们这样一没有身材；二没有长相的女孩子很难嫁出去了？”柳涵瀚笑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那种身材，长相俱佳的女孩子最初比较容易受到男人的关注，但时间久了就不一定，因为外在的东西是经不起打磨的，就是金子，看习惯了也没有之前那么耀眼了，关键还是内在。”王自励笑说：“这话说得好，鼓掌！”杨旖漪，赵蝶笑着跟着鼓掌。柳涵瀚笑说：“吃云吞吧，你们三个人在这里鼓掌，人家老板还以为我今天过生日呢！过生日这么小气，请你们吃云吞。”赵蝶说：“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柳涵瀚说：“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要过生日得等到明年了。”杨旖漪说：“可以提前过嘛。”柳涵瀚说：“那也提前太久了。”杨旖漪说：“有什么关系？我都想提前过三十岁生日了，因为我妈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三十岁以后，人生将从此一帆风顺。”柳涵瀚说：“看你不像信鬼神的人啊？”杨旖漪说：“偶尔会信一下。”王自励问：“什么时候信？”杨旖漪说：“想信的时候就信了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