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机开了车过来，这是一辆九成新的黑色广本，柳涵瀚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小心碰头。”杨旖漪笑说：“你怎么感觉像服务生似的？”柳涵瀚笑说：“我本来就是服务生，为你服务的英俊小生。”杨旖漪微微笑了笑，低头进去。柳涵瀚关上车门，走到另外一边，自己拉开车门进去。刘司机说：“好了，向美诚出发。”
杨旖漪看了柳涵瀚一眼，说：“你真是麻烦，我移一下，坐你这边，你坐我那边不就得了？干嘛非要绕一个圈，从这边进来，坐这边。”柳涵瀚说：“这样才有风度嘛。”杨旖漪说：“你想要有风度，就应该上去宿舍换一套西装，打一个领带，穿一双皮鞋下来。你看你的穿的牛仔裤，紧紧巴在两条腿上，龙卷风都吹不起来，还谈什么风度？你这不管什么风吹，一点角度都没有。”柳涵瀚笑说：“我没那样的装备。我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西装，打过领带，穿过皮鞋。再说了，我穿成那样，我们两个看起来也不搭啊？你看你穿的也不是牛仔裤吗？上面休闲衬衣，底下运动鞋。”杨旖漪笑说：“那样才搭，你不是我的保镖吗？保镖就应该西装革履的，如果再戴一副墨镜那就更像了。”柳涵瀚笑说：“我倒是想当你的保镖，但我做不来那样的打扮。”杨旖漪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穿西装不好看，你太瘦了，西装应该是那种身材比较标准的人穿着才好看，你穿休闲的比较好看。”柳涵瀚说：“我身材也很标准啊。”杨旖漪上下认真打量了几眼，说：“恕我眼拙，看不出来。”柳涵瀚说：“那是因为今天我衣服穿得比较多，如果打篮球的时候，我穿运动衣，那身材绝对正点。”杨旖漪说：“你今天穿得还比较多啊？你这么说，我怀疑你平时是不是不穿衣服？”柳涵瀚忍不住好笑，说：“我没那么坦白。”杨旖漪皱眉说：“那你还说你今天穿得比较多？你当你是洋葱啊？剥了一层里面还有一层，你剥了一层就没了。”柳涵瀚笑说：“开玩笑，我剥了一层里面明明还有一层。”这下轮到杨旖漪忍不住好笑了，说：“那么一点不算。”柳涵瀚笑说：“虽然只有一点，却很关键，因为遮住了要害。”杨旖漪笑说：“好了，解释得这么清楚干嘛？我又不是没那方面的经验。”柳涵瀚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是，你那方面的经验比我丰富。”杨旖漪撇嘴说：“你们男人就是好，穿衣服永远都比我们女人少一件。”柳涵瀚得意说：“没办法，谁叫上帝也是男人呢！”
杨旖漪两只眼睛看着窗外，很入神的样子。柳涵瀚凑过来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杨旖漪回头说：“大街上能看什么？当然是看帅哥了。”柳涵瀚说：“我说你也太舍近求远了一点，你身边就有这么一个超级大帅哥，你还跑去看外面大街上的帅哥？”杨旖漪笑着看着他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柳涵瀚问：“为什么？”杨旖漪说：“因为我远视，太近的东西我看不清楚。”柳涵瀚恍然大悟，说：“我说呢！你怎么总是远远的看我，而不近近的看我，原来是因为太近了你看不清楚。”杨旖漪不屑说：“谁远远的看你？”柳涵瀚笑嘻嘻说：“你没远远的看我吗？”杨旖漪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我会远远的看，那就是马蜂窝，因为我担心如果我靠得太近的话，它们会蛰我。”柳涵瀚说：“你看你，看了就看了，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杨旖漪说：“明明是你先看我的，然后我才看你的。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所以你看了我，我就要看你，这叫‘以眼还眼’，知道不知道？”柳涵瀚摇头说：“不知道。”杨旖漪说：“以前不知道，今天该知道了吧？”柳涵瀚点头说：“知道了。”杨旖漪说：“所以我就是那个‘近朱者赤’的朱，你跟我呆在一起，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让你受用一生，一生受用。”柳涵瀚说：“那是，像我以前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打死也不承认’，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就你这样的，明明远远看了我，却打死也不承认。”杨旖漪皱眉说：“你都没动手打过我，怎么知道我会不承认？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怕痛，平时蚊子叮我一下，我都能哭三天三夜，所以你只要动手打我一下，很轻的一下，我立马什么都承认了。”
柳涵瀚笑着看着她说：“真的吗？”杨漪漪说：“真的，你要不要试一下？”柳涵瀚说：“我反对用武力解决问题。”杨旖漪说：“得，美国攻打伊拉克都好几年了，你还这里‘反对用武力解决问题’，反对有效吗？”柳涵瀚说：“反对无效。”杨旖漪说：“那不就得了，你两只手除了做事，创造财富，剩下的就是打人，使用武力或暴力了，这样一推就是‘降龙十八掌’，这样一抓就是‘九阴白骨爪’，这样食指，中指用力一抓，就是‘鹰爪功’，这样大拇指，食指扣着一弹，就是‘弹指神功’，这样食指一点，就是‘一阳指’，这样小指一点，就是‘六脉神剑’里的‘少泽剑’，这样一只手紧握成拳头就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杨旖漪一面说，一面胡乱比划了几下。柳涵瀚脸上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你使用武力的专家来着！”杨旖漪得意笑了笑，说：“纸上谈兵啦，我长这么大，活的东西就只打过蚊子，苍蝇，还有臭虫。”柳涵瀚笑了笑。杨旖漪补充说：“我看它们一家人特别不顺眼。”柳涵瀚问：“你平日里是不是特别喜欢看武侠小说？”杨旖漪说：“是啊。”柳涵瀚说：“据说所知，一般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看言情小说。”杨旖漪说：“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柳涵瀚认真看了她一眼，说：“你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杨旖漪假装没注意，说：“我不大喜欢看言情小说，我平日里比较喜欢看武侠小说，还有侦探小说，科幻小说。”柳涵瀚说：“跟我一样。”杨旖漪说：“其实我兴趣比较广泛，基本上什么类型的小说我都看，只是喜不喜欢而已。”柳涵瀚说：“但你对武侠小说好像特别有研究。”
杨旖漪说：“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研究，就是单纯的爱看。我看武侠小说的历史比较早了，距今已有十几年了吧。那时上初一吧，镇上有一家书店，卖书的同时对外租书，租书五毛钱一本，然后十块钱的押金。我看书的速度挺快的，一般的人都赶不上，很厚的一本武侠小说，基本上一两天就可以看完，而且不是跳着看，而是每一页都看到了，每一行字都看到了，每一个字都看到了，标点符号都没落下。”柳涵瀚笑说：“你不会是上课的时候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看吧？”杨旖漪说：“没，那时我虽然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但同时我也很爱学习，初一的时候我成绩还挺好的，考过全班第一，整个年级第四，很不错了。”柳涵瀚说：“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聪明人。”杨旖漪得意笑了笑，说：“我最开始看的是古龙的武侠小说，之后是金庸的，还有梁羽生的，中间还插了卧龙生的，诸葛青云的，陈青云的。那时看了一堆武侠小说，不过现在时间久了，都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一些比较经典的。我还记得我生平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古龙的《英雄无泪》，但现在，我却连里面的男主角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故事情节也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只记得一个书名。”柳涵瀚说：“你算不错了，还记得一个书名，我连书名都不记得了。”杨旖漪说：“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上没一个同学知道我喜欢看武侠小说，而到了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几乎每一个同学都知道我喜欢看武侠小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那时我们班上定了几份报纸，有《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经济观察报》，还有《南方周末》。《南方周末》上面有一个版块，叫‘小强填字游戏’，就那种横七竖八的格，标了有序号，格下面有问题，一个问题对应一个格。”
柳涵瀚点头说：“我知道，那个我玩过。”杨旖漪说：“那时我们班上的女生很喜欢玩那个‘小强填字游戏’，如果涉及到武侠小说方面的知识，她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过来问我。记得有一次是打古龙的一本武侠小说，书名一共七个字，第一个字是‘多’，多少的‘多’。”柳涵瀚挺好奇的，说：“古龙的武侠小说我都看过，没有‘多’字开头的啊？”杨旖漪说：“有，《多情剑客无情剑》，就小李飞刀李寻欢，后来拍成了电视剧，焦恩俊演的。”柳涵瀚恍然大悟，说：“想起来了，我就记得小李飞刀李寻欢，都忘了它原来的名字了。”杨旖漪说：“还有一次是打金庸的一本武侠小说，书名一共三个字，第三个字是‘剑’，倚天剑的‘剑’。”柳涵瀚说：“《碧血剑》是不是？”杨旖漪说：“不是，我们班上的女生也认为是《碧血剑》，因为那时电视台正在热播。其实是《越女剑》。”柳涵瀚说：“《越女剑》？没听说过。”杨旖漪说：“是一个短篇，不怎么出名。”柳涵瀚摇头说：“没看过。”杨旖漪说：“最开始看到《越女剑》这个书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射雕英雄传》的外传，因为《射雕英雄传》里面不是有个江南七怪吗？里面的老七是个女的，叫韩小莹吧，人称‘越女剑韩小莹’，开始我还以为《越女剑》是写她的，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个‘小强填字游戏’，下一期会公布上一期的答案，后来答案公布出来，果然是《越女剑》，我挺开心的。”柳涵瀚笑说：“我想象得到。”杨旖漪笑说：“那时挺无知的，知道一点点东西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而现在，就是知道得再多，也还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柳涵瀚笑说：“是这样的了，一个人眼界越开阔，就越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东西不知道，还有好多东西需要认真学习。相反，一个人视线越狭窄，就越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好像井底的那只青蛙，自以为很了不起，因为知道天像簸箕一样大。我跟你有一样的感受。”
杨旖漪笑说：“你怎么什么都跟我一样？小心我告你抄袭的。”柳涵瀚笑说：“哪有？我们性别就不一样。”杨旖漪笑说：“那倒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说你观察还挺仔细的。”柳涵瀚笑说：“过奖了，其实这个根本就不用观察，一眼都看出来了。”杨旖漪说：“你倒是坦白。”柳涵瀚说：“一看就知道我这个人很坦白。”杨旖漪笑说：“是啊，身子很坦，皮肤很白。”柳涵瀚笑说：“你的见解倒独到。”杨旖漪笑说：“没办法，这年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中华大词典》。我没查过《中华大词典》，但我想，里面关于‘白骨精’的解释肯定是《西游记》里的一个妖怪，孙悟空三打的对象，而关于‘蛋白质’的解释肯定是一种营养成分。但是你看现在，‘白骨精’的意思是白领，骨干，精英，‘蛋白质’的意思是笨蛋，白痴，神经质。所以我想怎么解释一个词就怎么解释一个词。”柳涵瀚笑说：“现在的人思维都很发散，充满了创意。”杨旖漪笑说：“是啊，网上几乎每天都有新鲜词冒出来，如果你不懂，就out了，所以在这种大环境下，我总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社会的节奏。”柳涵瀚安慰她说：“跟不上就跟不上，跑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一小撮人，我们只要不掉队就行了。”杨旖漪说：“那倒也是，现在还有一些人生活在原始社会呢！相比他们，我们进步了几千年。”柳涵瀚笑说：“你也太想得开了一点。”杨旖漪笑说：“这算什么想得开，我还想动物园里还有猴子呢，它们至今没进化成人，相比它们，我们何止进步了几千年？那是进步了几万年，几十万年。”柳涵瀚吃惊说：“真的假的？你真的会这么想？”杨旖漪笑说：“你说呢？”柳涵瀚笑说：“我说是假的，你不会这么想，别说动物园里的猴子了，就是还生活在原始社会的人，你都不会跟他们比，你境界没那么低，你最多也就是跟我比一下，我比你孤陋寡闻多了。”杨旖漪抿嘴笑了笑。
柳涵瀚十分得意，笑说：“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的心思一般人猜不到的，只有我才猜得到，有没有觉得我迈出了天才的第一步？”杨旖漪笑说：“天才的第一步不是猜我的心思，你还没有迈出。”柳涵瀚笑说：“不是猜你的心思，那是什么？”杨旖漪强忍着笑说：“你真的想知道吗？”柳涵瀚笑说：“我真的想知道。”杨旖漪笑说：“看过一个广告没？有关纸尿裤的。‘天才第一步，雀氏纸尿裤’，你说你迈出了天才的第一步，那我有理由相信你用的是‘雀氏纸尿裤’，感觉怎么样？还好用吧？”柳涵瀚哈哈大笑，说：“你不止对武侠小说有研究，还对电视广告有研究。”杨旖漪笑说：“没办法，谁叫现在电视上的广告实在太多了，铺天盖地的，我经常换到这个台是广告，换到那个台还是广告，像撞到了鬼一样。其实一般的广告倒也还罢了，出一会神也就过去了。我最讨厌的是那种电视购物，两个人，通常是一男一女，像演双簧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表情夸张，动作夸张，说话的语气更夸张，看得人直想呕吐。时间又长，短的七八分钟，长的有十几分钟。”柳涵瀚笑说：“我也很讨厌看那种电视购物。”杨旖漪说：“还有一种广告，其实也就是一般的广告，但电视台播了一遍又一遍。那天不知道是哪个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一个广告起码播了十次不止，看得我当时真想举一块大石头砸了那台电视机。电视台要赚钱是没有错，但也不能那样挑战我们广大观众朋友的耐性吧。最可悲的是，那个广告我一口气看了十几遍，到最后竟一点印象都没有，都不知道是做什么广告的？我光顾着愤怒去了。”柳涵瀚说：“这真是弄巧成拙。”
杨旖漪说：“记得零六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大兵表演了一个相声，说是捡到了一个免费的手机。”柳涵瀚笑说：“那个我记得，免费手机嘛，随便打不要一分钱，但打的时候，里面会插播广告。用了那个手机一个月后，大兵整个人精神都失常了，说的全是广告词。”杨旖漪笑说：“是啊，‘今年过年不收礼’，‘洗洗更健康’，‘做女人挺好’。”柳涵瀚笑说：“广告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一部分了。”杨旖漪笑说：“我之前上班的那个五金厂，有一个男同事，整天都嘻嘻哈哈的，跟王自励有得一拼，他最喜欢说的广告词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妈妈，我还要’。三个连在一起说，开始我都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后来才反应过来。”柳涵瀚忍不住笑出了声，说：“你反应过来，有没有说他？”杨旖漪摇头说：“没有，不好说，如果我开口说他，他肯定说，他只是随口说说好玩而已，没其它的意思，相反我那么想，思想就太肮脏了一点。”柳涵瀚笑说：“你倒是挺了解他的。”杨旖漪皱眉说：“我不是了解他，而是了解你们男人，你们男人都那个德性了，明明心里那么想的，被我们女人揭穿了，却矢口否认，还倒打一耙。”柳涵瀚笑说：“谁叫你太聪明了！你不揭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杨旖漪说：“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柳涵瀚笑说：“当然是你的错，谁叫你太聪明了！女孩子笨一点好，太聪明了嫁不出去的。”杨旖漪说：“也是，女孩子就是因为太笨了，所以才会相信你们的连篇鬼话。”柳涵瀚笑说：“你至今孤家寡人一个，没嫁出去，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男人在你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杨旖漪说：“既然你喜欢笨一点的，那你以后干脆找一头猪做你的女朋友得了。”柳涵瀚笑说：“我找你做我的女朋友，你不是‘近朱者赤’的那个朱吗？”杨旖漪瞪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