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罂手托着腮坐在一个树桩上,看着面前转悠来转悠去的男人,有些头晕,
“你说要看星星,这还有几个时辰呢,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冻着?”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在头顶照着,也就刚过晌午。她真不明白这么个“莽夫”,怎么还识起了风月,好端端的来看什么星星?
童昕在附近找来找去,把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好了,这才回到她面前,在地上骨碌起雪球来,
“要不要来堆雪人?”
月罂噗了一声,险些摔倒,这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竟然要堆雪人?!不由得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谁会玩那个?幼稚……”
童昕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自己却鼓捣了起来,很快便拍实了一个雪块。又抽出短刀在上面细细地雕刻。
月罂说归说,可玩心却很浓,她那么说只是习惯了挖苦他,自己只呆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探着脖子向那个雪块看去,惊得睁圆了眼,这哪是堆雪人,明明是雕塑!
只见那个雪块已经在童昕刀下慢慢现出了一个人的模样:长长的发丝拢起,在头顶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还别了支簪子。俊俏的面容被雕刻得极为光滑,仿佛少女细腻的肌肤一样,眉飞入鬓,目若秋波,眼角的笑意狡黠而又单纯,尖尖小小的下颌如小狐狸一般。
童昕细细地雕刻着面前的雪块,神色颇为凝重,完全找不到一丝平日里的痞气。都说认真的人最美,的确如此,月罂的视线从雕塑一直转到他娴熟的刀法上,进而又落在他俊朗阳光的侧脸上,一时挪不开眼去。
完美的五官竟成了画面中最美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认真的一面。额前的一缕发丝垂下,遮住了一部分视线。童昕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让那缕顽皮的发丝滑下。可它们似乎也在欣赏面前的艺术品,留恋地不肯走。
月罂鬼使神差地上前,将那缕发轻柔地拢在他的耳后。童昕手上动作略停,转过头向她咧嘴一笑,明眸皓齿,似乎是一缕灿烂的阳光,直照进她的心底,从内在柔柔地散发出丝丝暖意。
一抹不自然地红润浮了上来,月罂强转过视线,假意欣赏着面前的雕塑,可越看越不对劲。忽然“咦”了一声,伸手戳了戳“雪人”的头,疑惑地问道,
“这个人,怎么这么像我?!”
童昕也是一愣,往后退了半步,凝视了半晌,又转过头看了看月罂,想了半天才懊悔地叫道,
“我说怎么这么丑!”
“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
这两人只能和平相处一分钟,过一秒都忍不了,不互相言语攻击,也会小来小去地肆意挖苦,要么就会大打出手。此时还未雕刻完,两人竟围着雕塑打闹了起来,一时间雪花纷纷扬扬,在阳光下打着转落在两人的身上。
过了很久,童昕才把这个雕塑弄好,大咧咧地与它并排坐着,望着山谷对面的夕阳,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通透。他一手搭在雕塑的肩膀上,笑说道,
“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看星星。”
“我一个人跟你看已经够吃亏了,还弄出另一个‘我’和你一起看?”月罂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歪着头看着雕塑。不过说归说,童昕的雕刻技术还真是一流的,这么会功夫就能将雪块雕刻得惟妙惟肖,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实在让她惊叹,
“你怎么想起来刻这个?”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看星星,可又觉得太过无聊,于是就刻一个东西,与自己一同看。”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一脸自豪。
“没人与你一同来?”月罂从他这句话中竟听出了几分悲凉的况味,忍不住问道。
童昕想了想,忽然一笑,眼眸黑润剔透,
“园子里那三个人,一个在外面忙得团团转,一个在园子里忙得团团转,一个在屋子里睡得团团转,就我一个闲人。
月罂听他说完,忍不住也笑了,他形容得还真贴切。伸出手指勾画着雪人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又问,
“你以前都刻些什么?”
“动物。”他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这还是他第一次雕刻人型,而且还是不由自主地刻成了她的模样,实在令他诧异。
“第一次雕刻的人么?”月罂听起来美滋滋的,有些飘飘然。
童昕睨了眼她欢喜的脸庞,又瞟了眼与她极像的雕塑,嘴角一撇,说道,
“这个也是动物。”说完又向雕塑头顶的发髻上努努嘴,
“这是个贝壳。”
月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满头黑线,这讨厌鬼无时无刻不在气她!只见那个发髻看似简单,形状却极其古怪,经过他这么一说仔细看看,整个发髻完全就是个贝壳的形状,更奇怪的是,上面还插着一根簪子!
她暗自磨了磨牙,这笔账又跟你算下了,等有机会一定全还给你不可!想到这转身就向一旁的树林走去。
“喂,你去哪儿?”童昕有些着急,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恼了吧?
月罂没好气地转回身,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
“我内急!”说完转身跑进了树林。
童昕脸上顿时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尴尬地咳了一声。回头再向这个雕塑看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冰凉细滑的脸庞,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
月罂愤愤地踢着雪块,简直把这些当做了童昕,边踢边骂道,
“自己明明是个怪物,还嘲笑别人是动物!”
眼看着已经快穿过林子,四下看看,寂静得很。刚刚童昕告诉过她,这山属于金竹镇,周围很安全,而且由于山太高,太陡,寻常人很少来这里。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了问题后,正打算转身回去,忽然听到林子尽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惊得她心脏一阵跳动,难道有刺客?想到这迅速躲到一棵树后,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着,什么异常都没有。
等了片刻,那声音不再响起,她这才壮着胆往回移动,可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十分明显,就在这片林子的外面,离她不远。
此时好奇心已经胜过了恐惧,她慢慢往林子边走了几步,遇到一棵树就躲在后面张望一阵。直到走到树林边向外一望,她顿时愣住了,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