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下起了雪,校园的雪景是艾米最爱的画卷。韩俊和周奇奇嬉闹在被雪覆盖的草坪上,为雪人的鼻子是圆是扁争执不休,偶尔还会抓起雪球攻击对方,用武力捍卫自己的观点。每次韩俊被爆裂开的雪球炸得雪粉满面时,周奇奇都会弯着纤腰捧腹大笑,而每当韩俊躲过袭击得意大笑时,周奇奇就会鼓着漂亮的脸蛋发动更残忍的攻击。累了,休息一会,将雪人摧毁,然后又重新捧起雪花堆砌,接着继续为雪人的某个部位起争执,再次掀起没有硝烟与悲鸣的战争,周而复始,欢笑从未远逝。
在这嬉闹的白雪草坪边,有一条通往校门的小径,偶尔吹过微风,鼓励着路边的小草露出头来,晒晒仍带点温热的阳光。时不时还有想走捷径的同学从小径溜走出校园,有的独自行动,有的拉帮结伙,踏过小径,留下脚印,同时留下欢声笑语,嘴里呼出的雾气在靠近脸庞的距离里飘荡,绕绕升起,缓缓散去。这些都是艾米画卷里的绝美背景。
艾米在被白雪精心装饰的景色对面凝神伫立,稍待品赏后,她支起画架,搁上画板,铺开画纸,细心的让每个动作轻盈,不愿造成一丝涟漪。她用清澈的眼神轻轻触摸,用朴质的炭笔画录,一丝一豪,一点一滴,将纯美的景色转化成完美的画景。
韩俊将画捧在手上,就像当年得知艾米去参加舞蹈比赛时一样,兴奋莫名,直夸是艺术中的艺术。周奇奇一把将画夺过,左看看,右瞧瞧,但仍不知晓艺术藏在哪个角落,不过,她却感应到这画与韩俊那副彩画间隐约的丝连,只是这画高明得多,至少不会再只能让人看到活蹦乱跳的生物。嗯,虽然这画里仍然是些活蹦乱跳的生物。
周奇奇将画收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地说:“嗯,这副画我没收了。”
韩俊当即不许道:“不行,这画是杰作,得交我珍藏,不能让你拿去当墙纸浪费。”
周奇奇一下不依不饶道:“谁浪费了!谁说我要浪费了,你才是浪费。”说着,她狠敲了韩俊一下额头,骄傲的说:“我要拿这画去参加比赛。”
比赛?韩俊顿时糊涂,艾米这次也没能跟上周奇奇思维的节奏,两人互视一眼,微皱眉头,就好似两只听到动静立着耳朵楞在原地的兔子,透着些许可爱的傻气,逗得周奇奇不禁偷笑。
周奇奇解释说:“是啊,这画这么好,当然要拿去比赛,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瞧瞧,嗯,放心好了,我哥的二姨是这次大赛的评委,一定能得奖的。”
艾米听后一下没了想法,只当给周奇奇做了个玩具,由着她拿去玩耍。但韩俊却很舍不得,他说:“我说,周大小姐,你到底是在夸艾米的画好,还是在夸你自己有办法拿奖,别闹了,还是给我比较好。”
周奇奇说:“管它的,能拿奖就行了,就是不给你。”
韩俊故意欲言又止地激她道:“嗯,有信心是好的……只不过……嗯……”
周奇奇一下又不服气,当即大声倔道:“肯定能拿奖!”说这话时的摸样就像一头犟母牛。
韩俊立马就没了看法,艾米则早已没了看法,反正只要是周奇奇认定的事,即使宇宙爆炸也改变不了。因此,这画最终还是被周奇奇寄了出去,至于回音,恐怕要一直等到下个春天。嗯,如今的任何比赛都喜欢逐层递进,反复折腾,再一目了然的东西也至少要捣腾几个月,这就叫做认真对待,专业处理。
接下来,在寒冬将去的假期,韩俊出国去见他父亲,艾米也回了次家。家里变化颇大,准确的说,除了门锁没换,屋里的一切都变了。艾米回家时,家里空无一人,她以前的房间已变成了杂物房,房里堆满了曾经那些熟悉的旧家具。艾米本想试着找一些属于儿时自己的物品,却发现那些东西已然失去了踪迹,她一样都找不到。
艾米落寞的坐在沙发上,在困惑中沉思,她感到越来越不懂自己和这个家的关系,就好似从未在这个家里出现过一样。坐了大约有一个钟头,艾米的大姐和父母都回来了,他们看到艾米时都表现得很吃惊,仿佛是看见鬼一样。艾米急急忙站起身,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信,想向家人说明情况,并真心的认错。
艾米大姐扯过信,看也未看一眼,直接撕成了粉碎,然后就轰赶着艾米离开,一边轰还一边无休无止地嚷着:“你个臭丫头,回来干嘛!滚,给我快滚!看见现在家里富裕了,就想回来了吗?!别妄想了,现在就给我滚,永远都不许再回来,这个家没你的份!”
艾米被赶到门外,她本还想试图再解释,但随着“哐”地一声,家门已然无情地关闭。
艾米再次被家庭触痛了心扉,她游走在街头,一步步来到小公园,这里已变得更加凄凉。她拂了拂长椅上的碎雪,无力地坐下,思绪早已乱成一团麻絮,她明白自己对家还有牵挂,但她不明白这些牵挂要怎样才能找到归宿?每个人都有脆弱的地方,家就是艾米最致命的软肋,她曾无数次在痛苦的边缘苦苦冥思,家人为何如此的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