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我偷偷跑了以后开始他们还没有发觉我是离家出走,以为我是置气不告而别到同学家里玩去了,后来三四天了我还没有回家就有点着急了,再看看发现我的衣物不见了,哥哥的旅行带不见了,还有卖猪的3000多块钱也不见了,这才慌了神,才知道我离家出走了。
我爸爸还是侥幸以为到了开学我还是会回家,依然会去念大学,还是想办法帮我筹集学费,但是等到学开完了我也还没有出现,我爸终于气到了,希望啊,希望离家出走了,毫无音信的走了,信都没有留下一封。
我妈也气得不行。天天在家骂我不孝,骂我不知好歹,骂我不知天高地厚,早知道生了两个不孝子,当初就该扔进河里喂鱼,免得现在一把岁数还要来怄气。就这样碎碎念了一个月我还是没有音讯,我爸妈就开始担心我的安危,怕我上当受骗,一个女孩除了在家里帮着干活什么都不会,他们开始四处找亲戚朋友帮忙留意,还就着我以前的学生录挨着打电话找我以前的同学,当然结果可想而知,我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有通知,联系到的同学都说有消息就会回话。但是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哪个同学回过话。
就这样他们的期盼慢慢变成失望,我妈曾经建议爸爸报警,我爸说这样已经够丢人,一个儿子加上一个女儿,都让人失望,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的好,眼不见为好。妈妈开始以泪洗面,爸爸整日泡在酒力,庄家也没有那么卖力了,别人劝他少喝点,他就开始哭诉,希望啊希望,生个儿子希望他可以争口气,哈哈,到头来是争气了,不过就是让我早点当上了个爷爷,这也到罢了。只是他不上进,整天游手好闲,又好赌。生个女儿倒是乖巧又懂事啊,没想到跑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是盼他们大富大贵,我是希望他们安安稳稳地,顺顺当当过完一辈子,不要想老一辈那样汗水向地里撒,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一边听一边流泪,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向他们道歉。
就在前几个月,我爸到另外一个朋友家里喝喜酒,结果我爸又喝醉了,回家的时候人摔倒在了田里,人事不省,弄到医院诊治的结果是脑中风,还好有人路过,不然当时可能就去了。这一件事给本来条件就不好的家庭雪上加霜。在亲戚朋友那里好不容易凑到医药费,无钱住院无奈只好回家,妈妈就每天在家照顾我的父亲,为他擦身做饭,农活都顾不上。哥哥又爱好赌博,十赌九输。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差不多买完了,没有钱就到处借钱赌,后来再也没有人肯借了。两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半月再打一次,后来嫂嫂天天嚷着要回娘家,因为没钱,这日子的确过不下去了,她娘家也不许她回去,谁叫她年纪轻轻的就胡来,当初季媛媛要上小学了,可是户口没有落实,因为他们还没有到结婚年龄就生了孩子,要上户口就必须要罚款的,那时候的罚款还是找他们娘家借的,这麽多年了也没有还,女儿女婿都不争气,让他们娘家伤透了心,也索性不管了,有句老话叫帮急不帮穷,谁会帮他们一辈子啊。
一家人都在水深火热中生活。我妈面薄,本来爸爸生病就借了不少钱,不好再要他们接济。偶尔就到街上卖几个鸡蛋,卖几只小鸡仔,还在院坝前面种了一片小菜,赶集的时候就卖了换回一些肉、盐、酱、醋之类的,生活很辛苦。我就向他们了解我爸爸妈妈他们借了多少钱,我说我来帮他们还,大妈犹豫说,不是小数目啊,三四万吧,我坚定地说我来还,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大伯和伯母用质疑眼神望着我,我就说我这几年做点小买卖挣得,我大妈直夸我能干。我大妈听我口气豪爽的承担了所有的债务,而她家外债又可以收回了,这本来已经打算打水漂的钱又回来了,顿时眉开眼笑的说:一家人,不急,慢慢来。或许是在我这里听到了承诺对我又热情了起来。我向大伯打听了我们家向哪些家借的钱,还让大伯写一个条子给我,我方便还钱。这其中大伯家借的是大头,这其他都是闲散的几百几千。我终于了解到大妈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了。我向大伯说:“我明天到镇上去取,到时再还给大家。尤其谢谢大伯你们家,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大妈连连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年在外面打拼,不说百分之百能分辨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但是大妈如此拙劣的演技我还是能一眼看穿的。我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大妈一番。我只是笑一笑。
大妈还想拉一下家常,还想打听一下我几年到哪里去了,做了什么生意之类的。我草草搪塞了几句就要回家。我对大伯说:“大伯,要不你陪我回家吧。我妈不理我,她还在怪我”。大伯答应了。
回到家就快6点多了,妈妈在生火做饭,看到大伯一起回家也只是淡淡的和大伯打了一声招呼,但是脸色还是无比难看。进门一直都没有看过我,我不敢说话,我把一切都怪罪在我自己身上,如果当时听他们的话,日子可能会艰难很多,但是至少爸爸妈妈是健康的,为了期盼人也会变得刚毅一些。但是我的离家把一切都毁了。梦毁了,心灭了。
大伯拉我妈到隔壁,轻声轻语的说着什么,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大致是孩子回家了,就不要再责怪她了,终归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子。妈妈好像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在厨房添柴火,院坝里远远的就传来了我哥和我嫂嫂的吵骂声。三字经,骂字诀不绝于耳。在大妈的言语中,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去赌博了,肯定又是输了。他们进家门看到我,好像不是那么惊讶,嫂嫂淡淡的说,“安安回来了啊”。哥哥叫了我一声就出去抽烟了。他们肯定在街上听到那些无聊的大嘴口耳相传,知道我回家了。他们无嫌弃,无欢欣。这样我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