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二燕一丝不苟的拼凑着破损不堪的纸币。“终于拼起来了。”二燕伸了个懒腰,随即她觉得手中的钱多了不少,她忙低头数:“一,二,三……啊,这么多!”里面有周立强夫妇和电视台留下的钱,二燕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钞票,激动的说:“妈,这么多钱,我能去学校了!我能上学了!”
随后,电视台播出了去段家的采访,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好心的市民纷纷慷慨解囊,还有细心的女人买了新衣服给母女三人。
“燕珑,如意,阿姨又来看你了。”夏连珠一推开门就叫到。燕珑去上学还没回来,五岁的段如意放下手中的柴火跑了出来,她一看见来人就高兴的叫道:“阿姨!”
夏连珠是市妇联的副主席,从电视台得知段家母女的地址后,就定期组织募捐活动,当然,她知道,捐钱这种事,一次两次行,再多就不方便了,所以她提倡的是捐衣物。段如意看着搬进屋子里的大包小包很高兴,她知道,里面是城里的漂亮衣服,还有她喜爱的零食。夏连珠摸了摸段如意的小脑袋,问:“妈妈哪里去了?”段如意朝里一指,用清脆的声音说道:“妈妈在炕上睡觉呢。”
这一年的时间,邻居的劝导加上好心人送来的药物,孔小红也慢慢从丧父丧子之痛中清醒过来,也不会再发病了,但还是不能料理家务和农活,每天只是痴痴傻傻地坐在炕上。夏连珠看着段如意兴奋的小脸,暗叹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段如意的小手上有不少划伤,那是她劈柴的时候弄伤的。
这时,段燕珑放学回来了。她远远就看见门外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她知道,这是市里的夏阿姨来了。于是她欢快的跑进院子,大喊:“夏阿姨!”
夏连珠又问了问段燕珑最近学校的情况等等,就回去了。她没打算在段家吃饭,临走又塞给段燕珑二百块钱,叮咛道:“燕珑,好好学习!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燕珑抿着嘴用力点头:“嗯!”
北京。某小区内。
“念念,作业写完了吗?”沈美丽将三盘精致的菜肴放在桌子上,问道。段燕玲答应:“奶奶,还有三道题。”闻言,沈美丽坐在她旁边,看向孙女的作业本。看了几眼之后,她皱了皱眉头,声音中带了一丝严厉:“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段燕玲赶忙回答:“不是,奶奶,刚才我不小心把本子弄脏了,我打算重新写一张。还有三道题就抄完了。”说着,递给沈美丽一张纸,沈美丽接过来一看,字迹工整,只是在末了滴了一大滴湛蓝的墨水。她满意的点点头,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说道:“行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沈美丽问周立强:“老周,给念念转学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周立强喝了口饮料说道:“美丽啊,其实让念念就在这里上不是很好么?为什么非要转学呢?”沈美丽一听,“啪”的把筷子放下来说道:“那怎么行呢,那可是重点小学啊。”周立强点了点头,也对,好歹他也是个教授,以后孙女若是连个重点高中都考不上,自己这老脸往哪搁?
“二燕,如意,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段燕玲抽搭着喃喃自语,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家人的合影,看了又看,才不舍的揣进怀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漂亮的小枕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沉沉睡着了。
周立强夫妇把段燕玲接来后就安顿在小孙女原先的屋子里。段燕玲之前在村子里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屋子,简直就像是故事里公主的房间一样。粉色印花的窗帘,彩色的地板,纯白色的床和柜子,她的手轻轻摸着贴着壁纸的墙壁,房间角落里还摆着一架电子琴,要不是旁边站着沈美丽和周立强,她真想在地上打两个滚儿。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好像做梦一样。
段燕玲很想抱抱柜子上放着的毛绒娃娃,可看着周立强的脸,她还是忍住了。沈美丽对她说:“念念,以后这就是你的屋子,但是你不能改变这里的样貌,知道吗?”段燕玲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我知道了,奶奶。”
一周之后,段燕玲转入了市属重点小学。沈美丽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念念,这可是重点小学,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爷爷奶奶的一片苦心!”段燕玲点点头:“放心吧,奶奶。”沈美丽看着懂事的孙女,心中宽慰不少,老天虽然夺走了琪琪,但又给了我念念……
“二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如意躺在段燕珑身边,悄声的说:“我长大了,就去找大姐。我要赚钱,赚好多钱,治好妈妈的病,我们一起去BJ找大姐。”段燕珑听着妹妹稚嫩的声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好啊,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去BJ!”如意听了段燕玲的话,心满意足的睡去了。段燕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悄悄取出一家人的合影用手电照着看-----段燕珑依稀记得那是在她们五岁那年,弟弟出生,爸爸很高兴,好像是弟弟百岁的时候,爸爸带着全家人去镇子里照了张全家福。
相片一共冲洗了两张,一张段有用随身带着,一张被孔小红压在玻璃板下。段有的去世后,孔小红将他身上那张相片也压在里玻璃板下。那天段燕玲被带走时,拿走了一张。
燕玲和燕珑虽是孪生姐妹,但相貌却不是很像,燕玲更像段有用,而燕珑更像孔小红-----连照相馆的师傅都啧啧称奇,双胞胎还有长的不一样的!
想起当时一家人的欢声笑语,看着照片里那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的脸庞,段燕珑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眼泪。第二天,燕珑照例早早起床,给妈妈和小妹做好饭,然后又捡了柴火回来,这才去上学。学校在邻村,还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2004年,十六岁的燕珑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市重点高中。如意也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县一中。但随之而来的,是姊妹俩的学费和住宿费。对于这个家来说,还太高了。如意看着燕珑紧皱的眉头,终于说了出来:“二姐,你去吧,我不上了。”燕珑很惊讶的看着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如意,你……”段如意笑着说:“二姐,等你回来的时候再教我,这样不就等于省下一份学费吗?”段燕珑张了张嘴,却又无法反驳。
九月,段燕珑带着那张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拿着行李来到D市一中,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光鲜亮丽,段燕珑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她穿的是夏连珠送来的衣服,虽然很干净,但款式都不算新了。不时有人回头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费力的拖着一大包行李,顶着骄阳往宿舍楼走去。折腾了一天,段燕珑总算可以歇口气。交完住宿费、伙食费还有学杂费、书本费、校服费、军训费等等费用,她口袋里只剩下二十七块三毛钱。
高一新生都要参加为期一周的军训,段燕珑从没听过什么军训,直到坐上校车来到军训基地,这里在D市靠北的位置,三面环山,场地倒是空旷的很。段燕珑和其他同学一样,好奇的打量着将要度过一星期的地方。直到班主任武老师大喊“集合”,同学们终于不再东张西望。“这是你们的教官。”武老师向同学们介绍。
段燕珑踮着脚,这才看到武老师的身边站了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小兵----她听说这些来教学生的教官都是普通士兵。教官站的笔直笔直,开始自我介绍:“我姓薛,你们可以叫我薛教官。在这一周的时间内,我会教你们最基本的东西。也会按部队的要求来要求你们。我相信,你们不只是有着过硬的知识,也有着不怕苦的精神和意志!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把东西放好,然后下来集合,吃午饭。稍息!立正!解散!”
听闻“解散”这两个字,同学们立刻“轰”的一下散开,朝教官身后的宿舍楼冲去。段燕珑跌跌撞撞的随着人流挤进楼门。这幢宿舍楼一共三层,一层是教师宿舍,二层是女生宿舍,三层是男生宿舍,此次来的教官们住的是另一幢宿舍楼。“202……203……”段燕珑念叨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一个宿舍门头上挂着“208”,呼了一口气:“终于到了!”推开门,段燕珑发现里面已经有三个女孩子。她笑着朝她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段燕珑。”坐在门口的短发女孩很开朗,站起来说道:“你好,我叫刘芳。”里面两个女孩也笑着和她打了招呼:“周艳。”“舒甜”
与此同时。BJ市某重点高中内。段燕玲也正穿着迷彩服开始她的高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