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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可为何男男和大成一提到要结婚就开始犯困,两个人躺在床上,背对着背,顿时没了激情。他们可不承认自己是要耍流氓,从同居四年的平稳经历来看,结婚不结婚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这到了节骨眼上,他俩反而觉得压力巨大,好像手持着拔了引线的榴弹,扔中了目标就是胜利,扔不中就是暴露敌情,不扔就是自杀等死。
男男问大成:“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婚前综合症啊。”大成转过身说:“有可能。”男男自言自语:“这年头感情繁殖得比人口快,爱情呼叫转移也只要拨个号码。”大成推了推男男:“你们女人不是应该更想结婚的吗?走,我们领证去。”
这个日子是他们两家人千挑万选出来了,只是他们俩没参与,直奔着时间地点去办几乎是已成定局的事情。
他们去过民政局,每次来都是开类似单身证明之类的东西,几个年轻人在那儿一坐,拍个十分钟快照,摁个图章。当然也见过四十出头的还来开证明的,这类大概就是离异后单身的,或者是没舍得把自己嫁出去的,也见过两个人专程来办离婚的。
男男是在银行工作的,见过的离婚户是不计其数,她心里忐忑:“你说这办离婚的比办结婚的还方便,难怪这么多人离,既然没把握能长相厮守,当初何必要结婚。”
大成突然不认同她了,知道她是紧张的,泡了杯热水给男男:“那你说说结婚有什么不好,一、人生多了安全感,如果爱情和婚姻不能守恒,至少法律可以保护双方的合法权益;二、结婚以后的男人更有责任感了,赚钱更有动力了;三,女人即将挥发她们的母性魅力,孕育孩儿,繁衍生命。”
男男撅着嘴,翻着眼皮忽略大成的注视:“魅力什么魅力,现在结婚了也可以离婚,最多分点人民币,赚钱女人也能赚,没结婚生孩子的多着呢。反过来说,结婚有三大危害:一、女人如车,从过户的那一天就开始跌价;二,结婚以后就会有财务纠纷,把财政大权全交给女人好像不近人情,不交给女人吧,就等于是交给了外面的女人;三,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代人的事,我们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现在你妈妈是因为你爱我才没意见,以后你疏远了我,她还不趁机赶我回东北老家去,呜呜呜呜呜呜。”
他俩的分章分段一二三的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齐刷刷的,男男一哭几乎是全场肃静了,显得她特别凄惨。有人让了位置给他们,说:“我们也是来办离婚的,不过你们矛盾比较严重,你们先来。”
大成哭笑不得,擦着男男的眼泪:“别哭了,我们是来结婚的,又不是来辩论的,要是没想好,回家再考虑几天。”
其实大成心里也没想好,日子过得挺习惯,就懒得变化,婚姻究竟是爱情的升华还是坟墓,他也不得而知。男男最值得爱的地方就是她大方,不跟一般女孩子那么小鸡肚肠,什么都牵肠挂肚的,她一般说过就忘,排除工作状态,向来是直来直往,容易辨认真情假意。这会儿男男既然说了结婚有害,那她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句句在理,大成出了民政局大厅,打个车去上班。
男男一看大成已去,就计划着一天的业务流程,她是个业务员,平时没那么多时间处理私事,又或者说是公事和私事可以相互混淆。这不,晚上几场饭局让她这个点必须回家休息。
男男原本不是这个小城市里的主人,只是一个不小心就在此逗留了八年,学习、工作、爱情消磨着时间,也没觉着有什么排异的化学变化,又或者只是到往过程中贪恋这里的安宁和富饶,男男决定常驻小城,过着她主人翁般的幸福生活。
岁末临近,饭局渐多,安排好的、突袭的、游击的包括专程赶去做狙击手的,一场两场连续几场,这是中国人的文化,礼尚往来的繁衍,只是在酒后的街头,醉人呀——开车打滑的成了罪人,而大声沮泣的成了仙人。
其实未必每场酒宴都是这样收场的,排坐一行,跪地而吐也算是一年一度的有偿洗胃了。男男人在江湖,被朋友喊去陪聊天醒酒不在话下,驱车赶往,早已睡眼迷离,魂不守舍,与交心之人对水言欢算是一种解脱。取笑间,也计划着冒充健康的户外活动,一谈到美人、美景、美酒,依然很难抗拒。忘记昨日在街头留下的迷情绝艺,重头开始。
正要梳妆,男男起身就嘀咕着睡了多久,阳光懒散地或隐或现,撒到身上,打个深深的饱嗝。还是酒味,只是多了一股晨露的甜味。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静止——她看到暗红色的礼服,昏黄的灯光,闪烁过眼,不是云烟,是指尖的酒精渗透着释放的情意,优雅地似笑非笑地掠过。刹那间,那把柔软和锋利的刺刀插入你心,浅显的,你醉了,深邃的,你死了,鲜血直流,却没有疼痛。
也许这就是醉生梦死的画境,顺着吝啬的阳光,男男睁开迷离的双眼,是轻松的微笑。
不,是大成的母亲叶菊在笑:“今天开始你是我们陆家的人了,以后钱不够问妈要,别老应酬那些客人,伤了身体怎么办。而且我还想抱孙子呢,喝酒对孩子不好。”
说得跟真的似的,大成想起昨天没领结婚证,连忙直起身子:“妈,昨天人多,我们没领上。”
叶菊好像习惯了这种敷衍:“你们也真是,多大的人了,第一次拒绝我说是事业还不稳定,第二次拒绝我说是房子按揭起来开销太大,我这不是帮你们还了贷款了么,还成天不着家,不肯结婚,那可不行。”
大成听着别扭:“妈,我拒绝你干嘛呀,可没想过跟您结婚。”
叶菊回想一下觉得确实别扭:“你妈我急啊,你爸爸死得早,如果什么事我都能代你们办了就好了,喝成这样,能赚几个钱,给。”
叶菊塞给男男一红包,厚厚的,说是本来今天结婚第一天的大喜红包:“虽然没结成,也先拿着,半年,最后期限。”
男男一欢喜:“妈真好,谢谢妈,半年后一定结。”她立刻起床刷牙洗脸,哈了一口气,又是酒味,朝着屋子的方向喊:“妈,以后不喝酒了。”
她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又照喝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