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迎宾就是救助燕飞的那个画家。
他把燕飞送进医院急救室,掏遍全身口袋仅有几十元钱,他定住神从燕飞的手机通讯录里将她排在前面的几个号码都通知后就悄然离开了。
“听护士说是一位画家救了你。”清醒后母亲告诉她。
燕飞眼神呆滞地喃喃道:“哦,好好谢谢人家,苏醒呢?快去救苏醒…”她一急就又昏过去。
她再清醒过来后听说苏醒已被人救助,处在深度昏迷中。她挣扎着就要去探望,刚一抬头又一次昏迷过去。
完全清醒已是三天以后,在她的执意要求下燕妮搀扶着她去看了一次,远远的就见一个周身插了无数根管子的侧躺的身影。后来应苏醒父母要求拒绝了任何人探望,转入了特护病房,燕飞就再也没见过,听说一个月以后还是离开了人世。
“你想什么呢?”秦迎宾见燕飞眼神发怔,担心地问道。
燕飞不加掩饰地说道:“我总觉得苏醒父母像是在隐瞒我什么,秦先生,你知道是谁救的他吗?”
秦迎宾遗憾地叹口气:“我还想问你呢。”
燕飞听后奇怪地反问道:“问我?为什么?”
秦迎宾身体的微颤被燕飞看在眼里,她不解得皱起了眉。
“哦,没什么,想弄清楚那天的详情。”秦迎宾侧过身去回避住燕飞的视线。
听到这话,一股浓烈的悲凉和深深的自责之情一起涌上燕飞的心头,是呀,作为他的未婚妻,他女儿的生身母亲,自己竟然不知道晕过去后那天都发生了什么,不是不想知道,是被剥夺了知道的权利。就连他离开人世后自己也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燕飞越想控制却越难以自制地在秦迎宾面前掉起了眼泪,秦迎宾放下画夹,走上前轻轻拍着燕飞的肩膀,“请节哀吧,过去这么久了。”
燕飞转了一下身体,秦迎宾的手臂滑落下去。
她有气无力地抽泣着说道:“这一生都不会过去的。”
秦迎宾抬了抬手又放下了,“我恍惚记得在侧峰上有个手拿摄像机的男人,可能就是他救助的,我当时只顾救你,没能分神。”
“是吗?”燕飞停止哭泣,眼睛熠熠闪光,“那人长得什么样儿?穿什么衣服?你还记得什么?”
秦迎宾实在不愿提起那天可怕的经历,他第二次抬起头试图将那个男人看清楚,却只看见一个瘦高的背影和一件米黄色格子衬衫。
秦迎宾迅速游离的眼神令燕飞觉察到他内心的波涛澎湃,她满怀期待地问道:“秦先生,想起什么了吗?”
秦迎宾心事重重地摇着头,既然燕飞依然毫不知情就自己一人继续慢慢寻找吧。
作家的敏感无处不在,燕飞觉得面前的秦迎宾似乎有意在隐瞒自己什么事情,她听见自己的心一瓣瓣撕裂的声音,这个世界,还有可相信的人吗?
从险峰回来后的燕飞沉默了许多,一个念头始终纠缠着她,苏醒究竟被埋葬了哪里?他父母的老家又在哪里?自己含辛茹苦地养育着他们的后代,难道就没有知情权吗?毕竟她是苏醒生前唯一爱过的女人呀!
她的脑子里一遍遍闪现着和苏醒确立恋爱关系后的一幅幅画面,随着画面的深入,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心也慌乱地狂跳起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有大量的公务要处理,她起身接了杯水,不想喝也硬灌了下去。
情绪波动的她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引来隔壁帆子的注意,帆子放下手头工作,开始敲燕飞的门,“姐,可以进来吗?”
燕飞赶紧坐回办公桌前,“进来吧。”埋头打起字来。
燕飞的假相更加肯定了帆子的猜测,她很想把最近听到的一些传闻告诉好朋友,又怕万一是虚假消息岂不打乱了目前她的平静生活?再说她有新的男朋友了,即将开始新的生活,她决定还是等等再说,或者永远不说,烂在自己肚子里吧。
“有事吗?”燕飞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是怕帆子看到自己眼里的情绪,这个丫头鬼灵精怪着呢。
“来几袋儿咖啡。”帆子随机应变道。
“那把余下的都拿走吧,我不喝那玩儿意了,晚上睡不着觉。”
“这就睡不着觉了?想男朋友吧?”
燕飞抿着嘴拍一下键盘,还是不肯抬起头来,“臭丫头,胡说什么?”
“你快请我吃喜糖吧,我都馋馋了。”
“馋吗?自己去大街上抓个人拜堂,不就有糖吃了?”
“你好无聊,你再这么奚落我的话,我就抢你男朋友了。”
“好了,我好怕怕了,你呀,别挑三拣四的了,年纪不等人,一般适合就算了。”燕飞说着说着就不经意地抬起头来,红眼圈就被帆子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泛起疑心,难道飞姐最近有伤心的事情?她暗中掐算了一下时间,猛然明白了。
“飞姐,你又去过那里了?”她小心地问道。
燕飞此时倒很愿意解开心中的愁结,点点头说道:“是呀,去过了。”
帆子突然趴在桌子上,凑近燕飞的脸,神情严肃地说道:“你确定那天他是摔下了悬崖?”
燕飞被她这么一说浑身颤抖了一下,“帆子你怎么了?大白天说胡话?”
帆子仍然认真地说:“你在医院亲眼见着他了?”
“对呀,就见了一次,他父母就不让见了。”
“直到离世?”
“嗯。怎么了?”
帆子不住地摇着头,她可不敢贸然将听到的传闻讲出来,燕飞较起真来自己可担当不起。
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神秘兮兮的,好象有天大的事情在瞒着自己一人一样,燕飞沮丧地低下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去苏醒的老家探个究竟。
她先去了医院,找到当年的主治医师。那个健谈的生来精力充沛的记忆力又非凡的教授详细向她讲述了那些天的经过,怎么被山林急救队送进的医院、怎么抢救的、怎么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怎么被父母接回家里。
“刘教授我打断一下,他回家时还有生命体征吗?”
刘教授从镜框下面投射给燕飞两束异常冷峻的目光,燕飞被震得心里“嗖嗖”直冒凉气,“你什么意思?”
燕飞赶紧挂上一个笑脸,“教授,我的意思是,是…”她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已回天无术了,我们尊重家属的意愿。”刘教授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地蹦出来。
“哦,是的,谢谢你教授,打扰了。”
燕飞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她尴尬地笑着,“还是请您再帮忙回忆一下,当场是否有一个手持摄影机的男人?”
教授脸上的肌肉有一处不经意地痉挛了一下,燕飞正好没有注意到,教授不动声色地说,“没有注意,好象没有。”
燕飞握别教授,心里轻松很多了,毕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或许苏醒父母是怕有辱儿子名誉或者对自己怀恨在心才那么抗拒她,她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责,决心等晴儿成年后再去拜访老人,甚至负担他们的晚年生活。
刘教授送走燕飞,回到房间关好房门,情绪激动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将燕飞探访的情况告诉对方,然后就静静地倾听对方回话,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