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识途老马,不一会就摸到厨房外面,里面黑灯瞎火,两人心中都暗叹这一觉竟睡的这么沉,整个最醉仙居都打烊了。
凌寒低声叮嘱萧瑜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轻轻推开面前的窗户,“嗖”地一声跳了进去,片刻后回到窗前,低声道:“快进来,我找到吃的了。”萧瑜做贼般看看四周,然后才跳了进去。
外面虽然夜色很深,但云层里面好歹还有丝丝月光透出,照射进厨房,但依稀能看见眼前景象。醉仙居到底是襄阳城首屈一指的食府,厨房极是宽敞,离跳进来不远的案板上,凌寒已摆满了十几样碗碗碟碟,萧瑜扫了一眼,居然异常丰盛,佛手卷、菊花鳜鱼、鸡线翅子、豉椒大虾、木樨肉等等,都是美味佳肴。
萧瑜疑惑道:“我们是来偷东西的,怎么比赴宴还排场?”凌寒狡黠一笑道:“今天就当是品菜,看哪样好吃,以后点菜就专吃那一样。”萧瑜撇嘴轻笑道:“才不是呢,我猜你是小心谨慎,害怕明天有人发现厨房菜丢了,一嚷嚷出去,有人就猜到我们躲在附近了,所以那,你才搜罗了十多种菜,一种吃一点,明天他们根本就不会发觉厨房遭贼了。”
凌寒心中极是惊讶,此女竟如此聪慧,嘿嘿道:“开始吃吧,我饿一天了,难道你不饿?”萧瑜露出自得神色道:“我猜中你的心思了吧?”凌寒又找出了米饭,竟尚有余温,可惜菜都凉了。
萧瑜问道:“这醉仙居厨房这么多吃的,怎么也没个看守的人啊,不怕小偷吗?”凌寒道:“谁敢来这里偷东西?以前有人来偷东西被抓住了,让钱琛手下的豪奴打个半死不说,还要送到衙门去坐三年大牢,这钱琛是知府陈之焕的小舅子,在襄阳城就是土皇帝。”
两人吃完饭,凌寒用筷子将菜略作整理,放回原处,和萧瑜一起返回柴房,老张依旧沉睡未醒,凌寒躺在柴堆上默默想着心事。
明天出去后,就算是自己一个人真正的踏上江湖之路,能不能顺利从苏云霄那里救回凌家母子,心中无半点把握,唯有见机行事了,身边的萧瑜也是安安静静不发一语,心中不知在思索何事。凌寒双臂环抱胸前,夜深之时居然还有点寒意,只是条件窘迫,只有凑合煎熬一夜了。不知何时,凌寒神识慢慢模糊,虽有点冷,但依然进入了梦中。
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凌寒睁开双眼,感觉左臂酸胀疼痛,胸口似有重物压的几乎喘不过起来,垂眼一看,吓得差点跳起来,萧瑜枕着他的胳膊,像一个小猫蜷缩在他的怀中,右手紧紧抱着他的胸口,谁的极是香甜。
凌寒一动不敢动,虽然感觉手臂酸痛,但心里有一种异常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无法说清,只是希望这一刻能够更长久。不知过了多久,萧瑜动了一下,抬起头睁开双眼,刚好与正注视自己的凌寒对视,才发现两人竟是相拥而眠,必是昨晚天寒,两人睡梦中不知觉拥到一起取暖。
萧瑜脸色顿时红透耳根,慌忙从凌寒胳膊上起来,背过身去,慌乱的不知所措;凌寒同样脸红的无地自容,两人一时都是尴尬万分,忽听柴门“咯吱”一声,原来是下面的老张天亮了酒醒过来,又跑出去了。
两人一时都变成了呆头鹅,过了近半个时辰,凌寒轻声道:“其实昨晚……”萧瑜打断凌寒的声音:“其实昨晚的菜真好吃,只是可惜太凉了,等下我们去吃热气腾腾的吧,我请客。”萧瑜背对着凌寒,极力保持声音平稳的说道。
凌寒心知萧瑜此时和自己一样甚是尴尬,也心不在焉的答道:“好啊,不过我请你吧,我怀里还有好几千两银子呢。”见萧瑜不答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凌寒尴尬归尴尬,但是心底里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情绪,这是十几年来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心境,似甜蜜,似回味。
两人如哑巴般沉默了一个多时辰,凌寒体内真气运行了一个周天,见太阳似乎快要过午,轻声对萧瑜道:“中午了,我们出去吧。”萧瑜身体微微一颤,低声道:“好。”凌寒自己先爬到柴堆边缘,老张早走了,毫无顾忌的跳了下去,紧跟着萧瑜也跳了下来。
两人目光一触,马上闪躲开来,凌寒当先推开了柴房的门,带着萧瑜大摇大摆的往前面走去,走到前院,伙计跑堂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都奇怪两人怎么从后面出来了,凌寒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直接上了二楼,此时刚刚午时,楼上食客不多,两人刚刚坐下,一个人影飞快的跑到桌前,两人一阵紧张,看清来人不过是跑堂,顿时松了一口气。
凌寒心道讨债的来了,果不其然,跑堂追讨昨日两桌的酒菜钱,萧瑜反驳说四人一点未曾吃,跑堂坚持称就算没吃厨房做了就要给钱,凌寒不愿起纠纷引人围观,反正身上还有几千两银子,掏了一张一百两给跑堂,顿时态度大变,热情百倍,凌寒嫌烦,点了几样菜就把他打发了。
萧瑜一直默默无语,凌寒开口道:“你出来闯荡江湖,身上一定得带钱,我猜你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吧。”萧瑜道:“真让你猜对了,我以前都是跟在师兄后面,凡事都是他张罗,我什么都不用管,当然一两银子都不用不着啊。”凌寒鼓足勇气问道:“等下吃过饭你要走什么方向啊?”
萧瑜思索片刻道:“向西吧,我在咸阳有亲戚,我想去看看,你呢?”凌寒极力不把自己强烈的失望表现出来,淡淡道:“向东,我要去淮北。”萧瑜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正好相反啊。”凌寒神色黯然,不曾看见萧瑜眼中同样的失落。
凌寒轻笑道:“看来我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有可能也是最后一顿,看来酒是不能少的。”萧瑜道:“对,就不能少,我虽然没喝过酒,今天破例陪你和一杯。”
酒杯相碰,酒水溅了出来,桌上酒菜齐备,两人俱无动筷心思,默默抿酒,萧瑜一口喝干杯中酒,放下酒杯道:“这菜似乎还没有昨天的味道好。”凌寒道:“是啊,我也觉得今天的菜不怎么样。”萧瑜道:“那便不吃了吧,趁着时间早,我们早点赶路吧。”凌寒无奈一笑道:“好吧,我送你西边出城。”
凌寒带着萧瑜来到襄阳城中最大的马市,挑了两匹健马,两人一人牵了一匹,漫步朝西走去。一路两人默默无语,直走到西城门,凌寒送萧瑜到城门外,从怀中拿出两千两银票,递给萧瑜道:“闯荡江湖身上没有银票很艰难,我身上的分一半给你吧,”说着淡淡一笑续道:“就算是你帮我脱身的酬劳吧。”
萧瑜不接,眼色一红大嗔道:“谁稀罕你的臭钱了,留着你自己用吧。”翻身跃上马背狠抽马腹,向西疾驰而去,片刻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天际。凌寒呆呆站在城门口,望着早已杳无人迹的西方,心中有种莫名的落寞和孤寂。
在城门口傻傻的呆站了小半个时辰,凌寒摇摇头,牵马回城,往东边赶去。出了东门,眼前一条管道笔直宽敞,凌寒最后看了一眼后面,上了马徐徐向东漫步而去。
走了一个时辰,早已远离了襄阳城,凌寒还未从刚刚别离的落寞中缓过劲来,赶路个没有精神,一个时辰不过走了30多里,身后有嘚嘚马蹄急速赶上来,凌寒提缰让到路边,忽然感觉马蹄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走到自己一丈远时竟停了下来,凌寒心中大是疑惑,难道是苏岭。
回过头去一看,惊讶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萧瑜正笑意盈盈的在一丈开外看着自己。凌寒策马来到萧瑜面前,脸现疑惑而又惊喜的表情,萧瑜一撅嘴道:“我不认识去咸阳的路。”说完这句,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垂首低声道:“我出来就是想见识下江湖,去哪都一样。”凌寒接口道:“那你跟我去淮北吧。”萧瑜抬起头,轻轻的点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