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年7月,庾亮派遣辅国将军毛宝,西阳太守樊峻,率精兵五万,越长江戍守江北邾城。
这个时候,也正是慕容晃杀段辽的时候,段辽的人头正在送往邺城的途中。
接到东晋屯兵邾城的消息,石虎非常恼火。自己正准备了五十万的大军,要去报复慕容晃,现在南朝却在背后捣鬼。
“南蛮子正是不知死活!”石虎心想,“老子在慕容晃那里受了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小南蛮却来撞我的枪头。”正在思考是先去对付慕容晃还是先拔了邾城的南朝守军,恰在这时,段辽的人头送到,石虎也就暂时放过慕容晃,以避免自己两头受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石虎告诉冉闵,想挑大梁有机会了。
8月,石虎命令大将夔安为大都督,率领石鉴,冉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将军,总兵力七万人进攻东晋荆州、扬州一带长江北岸的地区。
石虎的意思,既然你南朝这么不知趣,在老子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来惹老子,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除了夔安,张貉带两万兵力集中攻取邾城之外,更要把以前你南朝安在老子地盘上的据点全都拔掉,借这个机会出一口在慕容晃那里憋足了的恶气。
于是,冉闵就带着七千骑兵,以及手下三千嫡系步卒,当然还有死党三十六将,直趋沔阴。
在路上,冉闵的心情非常好,兴致很高。他这次挂的名衔是征虏将军,终于可以挑大梁了。那么,怎么行军,怎么攻城,都由自己说了算,不会再有麻秋这样的草包在上头压着自己。
除了兴奋,冉闵也不免有点担心,毕竟单独领兵打仗还是头一回,于是,一路上马不停蹄地奔袭沔阴,同时心里也一直在计较作战方案。
沔阴。
守将蔡怀的将军府。
手下慌忙来报:“将军,石赵征虏将军石闵,率一万精兵来袭!”
蔡怀放下手中正在看着的一本兵书,略一思索,随即不屑的一笑,说道:“什么石闵!他不姓石,姓冉!一个黄嘴乳牙的毛头小子而已!还征虏将军!继续探!”
“是,将军!”手下出去了。蔡怀伸了伸胳膊,自从东晋在江北设立沔阴这个据点以来,他作为镇守的主将,还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跟胡羯干过,每天看着兵书,却没有实践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正好,本将军就先拿冉闵开刀,也好立身扬名,免得东晋那此士大夫们还以为我在这里闲着!
冉闵带着手下一万兵卒,迎着正午的太阳急速向沔阴逼近。
转过一个山坳,远远看见一座城池。
“将军,前面就是沔阴!”三十六将之一的张温,拨转马头,来到冉闵身边,禀报道。
“嗯。”冉闵眯着眼,遥望着烈日下的孤城,说道,“传令下去,队伍改为慢行军!”
张温传达了冉闵的命令。
冉闵眯着眼晴望着沔阴城绵延的城墙,说道:“沔阴比我想像的要大啊!张将军,依你看,我们要怎样攻取沔阴呢?”
“回禀将军,末将认为,打仗靠的是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温背了几句兵法,建议道,“所以,我认为应当把咱们的军队一直压到沔阴城下,然后趁热打铁,集中主力全力攻打沔阴的北门,打破北门,则沔阴无守,南朝的军队就会被我们赶到长江之中,全都去喂鱼!”
张温很自信地说完自己的意见,然后望着冉闵,等着主帅投来赞许的目光。
冉闵一边听,眼睛一直眯着望向沔阴城,等张温说完,半晌,说道:“嗯,有道理,气势!蔡怀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他此时一定蓄足了气势,等着咱们攻城!如果咱们去强攻,便是正好撞在他的兴头上!咱们不知要牺牲多少士卒的性命,还不见得能攻下沔阴城!”
“啊!”张温张大了嘴巴,是啊,咱们有气势,南朝的军队更有气势,他们以逸待劳,比我们吃得更饱,睡得更足,岂不是比我们更有气势!于是,问道,“那、那将军,您说怎么攻?”
冉闵抬头望了望天,说道:“传我的命令,解开铠甲的甲扣,歪带帽盔,全都给我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骑兵偃旗息鼓,步兵成散队,以慢行军的速度,向沔阴靠近,在城外三里处扎营,埋锅造饭!”
“是,将军!”张温立即将命令复述一遍,叫传令兵传下去。
张温骑在马上,不时对冉闵投到疑惑的目光。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冉闵好笑地看着张温那疑惑的样子说。
“是,将军!埋锅造饭末将能理解,因为现在正好是吃饭的时候了,可是——为什么要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呢?”张温一脸纯真地问道。
在冉闵手下的三十六将中,张温年龄与冉闵相仿,所以常伴在冉闵的身边,相当于冉闵的副将,但看上去远没有冉闵深沉。
“张温,你还记得去年攻打大棘城吗?”冉闵没有直接回答张温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将军!末将还记得!”张温脸上现出自豪的表情,攻打大棘城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天晚上以步兵方阵成功阻击慕容恪的追杀,最后用羽箭把慕容恪吓得落荒而逃,每次想到这里,张温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攻城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啊!”冉闵的思绪似乎又回到那个惨烈的攻城战场,深沉地说道,“大棘城下,堆了那么多我们的同袍兄弟,可最后硬是连一块城砖都没敲下来!”
“啊!”张温又是一惊,原来经历同样一件事,留给每个人的印象可以是完全不一样的,将军在怀念那些死去的战士,而自己却沾沾自喜于那次小小的胜利,真是惭愧,惭愧之余,好像脑袋也灵光了一点,便恍然大悟地说道,“将军,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冉闵微笑地望向张温道。
“将军要是用现在这样的军容,麻痹蔡怀,引蔡怀出战,而避免我军去攻打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