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迫不及待地打了越洋电话,告诉爹妈我怀的是个女孩儿,他们知道了也很高兴,又叮嘱我好好休养。我想起了一直从小就听到的一个词语,酸儿辣女,于是我对我妈撒娇说:“妈咪,酸儿辣女,人家想吃麻辣肉嘛,给我寄点过来好不好。”
麻辣肉是我们那里的特产,其实不是肉,而是豆制品,我妈一听我想吃麻辣肉,语气立马就变了,“丫头,国际长途还是挺贵的,我有些忙,先挂了啊。”
耳边只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我无语地收起手机,我妈太狠了!从小就不让我喝碳酸饮料,和汉堡之类,说是垃圾食品,有激素,女孩喝了吃了会长出胡须。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年少无知,被我妈用一个又一个的善意的谎言,骗的一愣一愣的。后来我懂事了,上大学远离她之后,才第一次去了麦当当与KFC。
既然想到了麻辣烫,我开始控制不住嘴馋,吞咽着口水,我偏过头看上暨北,把主意打在了他身上,“暨北,我们国内有这么一句话。”
“恩?什么话?”暨北也偏过头看我。
“喂喂,看前面!”我连忙提醒,“我们常说,酸儿辣女,就是吃酸的对儿子好,吃辣的对生女儿好。”哦,请容我曲解这个词语的意思,也就想忽悠忽悠暨北这假洋鬼子了。
“是么?”果然暨北一挑眉,略带疑惑。
“对对!就是的!”我狂点头,“我家那里有个叫麻辣肉的特产,特别好吃,所以……”
“你可以叫你妈妈给你寄过来啊。”
呃……要是我娘愿意给我寄,我还指望你干嘛。暨北见我没说话,他就说,“既然吃辣的好,那我给你买一吨辣椒,让你吃个够。”
我呆住,这不得吃死人么!我试探地问,“暨北,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暨北轻笑,“小花儿,你以为我不知道酸儿辣女什么意思?”
……我满头黑线,这就叫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吧。
晚上和二珊一起吃饭,我告诉了她我怀的是女孩,二珊仿佛如卸重负,呼了一口气,“太好了,女孩好。”
“为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二珊。
只见她从容不迫地塞了一大块牛肉进了嘴里,细嚼慢咽,我耐心地等着她吞下去,她说,“一般来说,儿子随妈,女儿随爸,所以,很庆幸你怀的是女孩。”
几秒之后,我反应了过来,怒视着二珊,“臭丫头,你的意思是,儿子长的像我很难看咯!?”
二珊摇头晃脑,“我可没这么说啊,你自己说的。不过……要是这小丫头随暨北的话,长的绝对风华,恩,你就该担心她被长的像你一样的男孩包围骚扰了。”
我气得牙痒痒,这丫头就是嘴欠,有时候恨不得捏死她才解恨。
几天后,我在暨北的公寓,不对,暨北说着公寓现在已经是在我名下了。所以说,在我的公寓里,我翻看着最新的《Eighteen》,之前好几次玩电脑被基本发现之后,电脑就在这里绝迹了,理由是,有辐射。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能靠着小说和杂志打发时间。这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DHL快递,一看地址,是从我家那里寄来的,不过没有寄件人的姓名。我连忙拆开一看,一大箱子,全是一包一包的麻辣肉,我嘴里立刻分泌出了某液体。难道是我娘大发慈悲,给我寄来的?我立刻给妈打过去电话,告诉她我收到包裹了。
“包裹?”我妈奇怪地问我。
呃?我一听这语气,难道不是她寄的?回想起那天,我就只在暨北面前提过这件事情,很快我就忘记了,难不成真是他!?
“花花,什么包裹?”我妈又问了一次。
“哦哦,是我弄错了啦,我收到一个包裹,看是从国内寄来的,以为是您大发慈悲给我寄的麻辣肉呢,嘿嘿。”我大脑飞速反应,直接撒了慌。
“你这丫头,别老惦记那些个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现在你怀着孩子,更不能吃这么没营养的东西!”我妈开始教育我。
又听我妈唠叨了会儿,才挂了电话。我坐在地板上,一包一包数着,看着金黄金黄的麻辣肉,两眼放光,直吞口水。
“嘴馋的丫头。”头顶传来暨北戏谑的声音。
我抬头一眼,是暨北,太过注目于麻辣肉,连他进来我都不知道。
“这是你买的么?”我直接问他。
暨北没有回答,倒是蹲了下来拿起一包麻辣肉,“这玩意这样子,真的好吃么?”
我瞪了他一眼,“没吃过的人,不准发表任何意见。”
暨北无所谓耸了耸肩,抬头蹂躏了几下我的脑袋,“喜欢吃就吃吧,不够我再给弄些过来。”
果然是他,心里升起一股感动,我感激地点头,“这些就够了,过过嘴瘾,暨北,你真好。”
“呵呵,对你好,应该的。”
暨北紧紧盯着我看,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气氛变的有些暧昧,暨北顺势缓缓凑近了他的俊脸,他是要吻我么……最终我还是轻咳了声,别开了脸,“那个……我腿麻了……”
暨北脸色一变,瞬间恢复过来,“哪只脚?我给你揉揉。”
好吧,我承认,这个借口,确实很别扭。
不得不说,怀孕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到后来肚子越来越大,晚上睡觉的时候,想睡个舒爽觉都困难,因为翻身太不方便了,又不能用我最喜欢的睡姿睡觉,想想,我要是趴着睡,不得把俺女儿活生生压死啊。怀孕八个月之后,我在Costello家族所有人的一致强烈要求下,搬进了郊区那座豪宅,奶奶和干妈说要时时刻刻盯着我,怕我出意外什么的。这样我的日子过的就更加简单了,吃了睡,谁了吃,猪一样的生活。一个多月之前,顾晓和希瑟都回了美国,顾妈妈也一起跟来了,因为希瑟还是想在美国生下孩子,不过他们没住在纽约,而是拉斯维加斯。期间顾妈妈来看过我一次,和我聊了很久,看样子她似乎已经解开了心结,接受了我和顾晓不在一起的事实。说到顾晓,他也来过几次,不对,加上三个字,偷偷的,他没让希瑟知道,我也没让暨北知道。不过我俩也就是纯聊天,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很激动,从早上一直聊到晚上。只不过每次他的视线落在我隆起的腹部时,他就会神色一黯。
想起这个月最后一次见到顾晓,我忍不住黯淡。当原本当时我俩聊的挺开心的,突然他接到一个电话,脸色一垮,说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地挂了,对我说他急事,立马有些慌张地站起来,说要回拉斯维加斯。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希瑟摔倒了,羊水破了,现在正在送去医院的路上。
我一听,愣住了,还想安慰几句,却见顾晓迅速对我说了再见,离我而去。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凑过落地玻璃窗看着顾晓上了出租车远去。久久才收回视线,苦笑,他这么紧张,也许……这么久的相处,他开始接受希瑟,关心希瑟,毕竟她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我开始怀疑,他对我的爱,究竟会持续多久,会不会终有磨灭的那一天……
人走茶凉,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我给暨北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我现在能使唤的,而且心甘情愿被我使唤的,也只有暨北了。他很快开车到了,站在旁边看了看空着的座位,早已变凉的咖啡,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不过他什么也没问,我猜,他也许早就知道了我和顾晓见面的事情。这样最好,免得我和他尴尬。
晚上接到顾妈妈的电话,说希瑟生了,也是个女儿,不过因为是意外早产,所以孩子和希瑟需要留院观察。我祝贺了几句,便意兴阑珊地挂了电话,给顾晓发了条短信,俩字儿:恭喜。
突然心里想到一个问题,希瑟生的女儿,和我生的女儿,谁会更好看?后来我把这个问题问了二珊,她琢磨了会说,鉴于我的基因比希瑟差,但是暨北的基因比顾晓好,所以一半一半,说不好。我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无聊的对比,心想,十八年后,自见分晓。
是夜,趁着暨北熟睡,我爬下床,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没有开灯,我摸着肚子,心里有些害怕,还带着烦躁,因为医生说我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突然客厅大亮,忽如其来的灯光刺的我睁不开眼,扭过头一看,暨北光着上身,穿着睡裤,他走了过来,摸着我的脸,一脸担心,他柔声说,“小花儿,怎么了?醒来见不到你。”
“暨北,我害怕,也许我明天就会生!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妈妈说当初她生我的时候,都快疼死了……我怕疼,暨北,我能不能不要生啊……”
“别怕,乖,我一直在你身边。”暨北连忙安慰我。
“可、可是……”我心里还是空空的没底。
暨北轻轻把我拥进他的怀里,我没有抗拒,他抚摸着我的后背,“乖,我们期待了她那么久,她也一定迫不及待的想出来,见到她的爸爸妈妈了。”
“是么?”
“一定是的,乖,我们去睡吧,养足精神,迎接她的到来。”
我咬唇,还是点了点头,暨北的安慰,虽然效果甚微,但是还是稍微让我平静了些。我摸了摸肚子,只能祈祷,乖女儿,你可别折腾你娘我啊,我可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