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啊!”看着叶抚琴再不可能追上来,一直扶着船舷的田诗诗脚下一软,坐了下来。
寒城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只船浆,小心地控制着小船,看他时不时抬头望向天际,微微蹙眉,可能是担心即将到来的一场风雨。
田诗诗冷静下来,细细打量着寒城的一举一动,见他轻执长浆,暗运内力,一来一回之间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巧妙地避过湖中无数暗漩,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镜湖水底的机关阵法,想必要烂记于心才行吧。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田诗诗见他一直紧闭双唇,只字不提将她带出离岛的事情,暗暗有些不悦,他说过会告诉她的。
“你想知道什么?”他淡淡一问,手里的动作依旧沉稳。
反倒是田诗诗语窒,是啊,她想知道什么?黑洞,灵鼠,宁神衣,绑架,离岛上的怪事,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太多了,该从何处问起?
她稍一沉思,当然得选最重要的来问,“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知道。”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干脆。
这种干脆反而让田诗诗不适应了,他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能那么镇定,如果换作她,知道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外时空的人,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惊讶才对吧。
“你不害怕?”尽管光线不佳,她仍然紧紧盯着寒城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一丝端倪。
寒城轻轻一笑,嘴角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有什么好怕的,你跟我们又没什么两样,真要说,你还是我带过来的。”
“什么?是你!”这个说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手炮制的,一时间,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再继续追问。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湖面照了个透白,而田诗诗的脸同样是惨白一片,接着“轰隆隆”的一串响雷,更是震得她全身一颤。
“那时,我若不救你,只怕你已经死了。”寒城将自己的声音尽量放柔和,他知道刚才那一番话把田诗诗吓得不轻,更怕她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看田诗诗白得几近透明的小脸,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于心不忍,“你就安心在这里生活吧,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那后半句说的含含糊糊,有些不好意思,想必是怕人家姑娘嫌弃,可田诗诗一心只想着那日的事情,哪里顾得到他那点小心思。
“灵鼠呢,宁神衣呢,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你要救我,就好好救呀,为何又将我弃在永夜林中,白白受了那么多惊吓?”
说不恼他是不可能的,虽然到了这一步,田诗诗已渐渐接受现实,寒城说的对,如果那日她没有穿越黑洞,结局只怕也是一个死字,可她心中依然堵得慌,他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走过了,跟她说声“是我救的你”,这很难么?为何非要将自己抛弃在永夜林中,白白受了那么多苦。
“你需要一个身份。那一日,我便算准了叶紫衣会来,才设了那么一个局。灵鼠与宁神衣都是我给你的,你不必担心,宁神衣是我让一个魅女为你换上的,放你在笼子里,也是怕林子里的毒尸伤着你。”
寒城一边控制小船,一边偷偷看着田诗诗的表情。他一改往时的冷傲,担心和在意全写在了脸上,只是种种这些,田诗诗根本没有注意到。
“那日的事情有些复杂,是我准备得不够充分,但也是思量再三才决定让叶紫衣带你进入绣坊,绣坊的弟子是个不错的身份,事后我也做过许多补救,故意留了许多线索给叶鸿,让他以为你是个失去亲人的外番女子,原本我以为绣坊会接纳你,只是想不到横生了这么多枝节,更没想到浮雾岛的贼子会将你绑了去。”
听了他这番话,田诗诗更觉得心中犹如一团乱麻,隐隐觉得真相还不止如此,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问题在哪里,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松了松领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稍微平静下来。
“你说是你把我带过来的,那么,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去?”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田诗诗还是不死心,她一定要亲耳听到他给出的答案。
他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幽幽说道,“我……不能。”
田诗诗心中一沉,她明明知道是答案是不能,却依然怀着希望,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真的如同被撕裂一般,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个熟悉的世界,再也见不到自己熟悉的亲人,自己的好友。
难道她的余生就只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渡过了么?她看着茫茫水面,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哭吧,憋着对身子不好。”
他倒是一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想到这里,田诗诗更是替自己难过,可回头看到寒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水水的眼晴根本就写着“原谅我吧”这四个字,冷俊的外表却配着可爱的神情,实在好笑。两样情绪交杂在一起,她眼前一片迷茫,泪水就这么无声地流了下来。
寒城果真看不得女子流泪,见她这个样子,更是恨不得立即上前安抚,可手中又握着船浆,这小船是一刻也离不得人的,这般情况下,他也左右为难了,只得好言相劝,“如今那叶抚琴也收了你做弟子,你就是绣坊的人了,我再跟她们掌门说说,你就能安心住下,说起来,我们这里也是很有意思的,也不比你家乡差……”
他一提到她家乡,便觉得田诗诗哭得更凶了,只好住了嘴,又一个劲地在心里骂自己嘴拙,过了许久,发觉田诗诗的哭泣变成低声呜咽,似乎平静了一些,心中的一块石头才渐渐松了下来。
低沉沉的乌云遮蔽了明月星晨,重重地压在大地之上,寒城控制着小船在镜湖之上穿梭自如,两人很快就看到了绣坊主岛的船埠,此时那厚厚的云层也再不能承受漫天的水气,豆大的雨点在这一瞬滴落而下。
“诗诗姑娘,扶稳了,我们得快些靠岸。”寒城加快手中的动作,小船如飞一般向绣坊的埠头滑去。
“到了绣坊又如何,那叶抚琴也做过掌门,她一声令下,我又能跑到哪里去。”田诗诗心里戚戚然,寒城把她带离离岛又如何,这里说到底还不都是绣坊的地盘,不过是前院与后院的关系罢了,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谁料寒城看着她狡黠一笑,轻道,“姑娘放心,她必不会再寻你回去。”
田诗诗不明白,抬头望他,“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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