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档案馆的老师对次花的缺席有些生气。王婧只是解释说次花家中有事,不能再来实习,并且承诺会将所有的工作准时完成。档案馆的老师这才没有意见。因为原本两个人的活儿,现在一个人来做,王婧根本没有时间去管研究生那帮子人。每天回家都很累。不知道韩紫晶哪根神经搭错了,自从次花消失之后,居然主动接过掌厨这项艰巨的任务。不过,大家有口福了。说实话,韩紫晶的厨艺要比王婧的高一个档次。吃过韩紫晶做的饭,武乾便拒绝再吃王婧做的菜,害得王婧沦为了专职的洗碗工。
这个暑假如果还有什么值得谈的,就是武乾不再理小学妹,而是开始跟摄影时候认识的模特儿约会了。每天没事儿就是他家美人长美人短的,电话听得所有人鸡皮疙瘩一地。韩紫晶闲暇跟顾筝学德语也颇有成就,两个人时常欺负大家,来两句德语。不过,往往遭到来自王婧和武乾的鄙视。王婧语言无能,除了国语,其他语种对她来说,都是催眠曲,比起尚在恋爱中的史云来,她算是这群人中最闲的。而最忙的便是戴连城,他除了带武乾完成项目,还不停地应酬着各方面,王婧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会留校做什么图书管理员的,他明明就是一个绝对不会闲下来的主。
有天,王婧就这个问题问了戴连城,谁知道他来了一句,他在外面忽悠人的东西,全是在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看书看出来的。王婧听得头挂黑线。这群人不是在书中找到了黄金屋,就是在生活中得到了颜如玉。只有她每天亨兹亨兹地吃着自己种下的苦果,累死累活,估摸着这个暑假下来近视一定得上去两百度。好在,档案馆的老师没有亏待她,给了她三千现大洋。而这笔钱,王婧在请完客之后,只够交学费的。
暑假的结束,对他们来说,是一次的小离别。武乾和史云都要走了,当然,车站送行的时候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武乾的模特儿,另一个是史云的汪溪。王婧其实对他们真有几分舍不得,对史云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定要一有空就来玩。送别的那天,顾筝没有去,因为他的实习项目有个外勤,他必须去远郊为他的实习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韩紫晶虽然和史云也有了友情,但是见王婧这般婆婆妈妈的还是有些不耐烦,史云刚进站,王婧就被她拉走了。
她们因为开学典礼,没能跟顾筝送别,不过好在顾筝也在N城,想见的话随时可以见到,也没有太遗憾。因为已经是大四,韩紫晶虽然升上社长,已然是甩手掌柜,只需要偶尔去老尤哪里飘两下就好了。王婧也脱了劳碌命,没事儿跟着韩紫晶混吃混喝。施晟均因为工作延展的关系,可能有较长的时间不能回来,他将房子托给了韩紫晶,全当两个人替他看房子了。因为大四也要忙着找工作,在外面住比较方便,韩紫晶也就没有推辞。王婧搬到史云原本住的客房,而王婧原本住的书房则是她们的自习室。这样的环境,可是绝对的高级VIP啊,唯一不好的就是要自己做饭,韩紫晶本来说要请个钟点工阿姨,结果王婧不肯。因此,王婧又重新抄起大勺来,如果韩紫晶实在吃不下去了,也会自己动手烧烧,只是,这样的机会很少。通常,戴连城来蹭饭的时候,韩紫晶才会帮个忙。
逍遥日子没几天,韩紫晶便接到通牒,她家人让她今年一定要考公务员,甚至连名都替她报好了。王婧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韩紫晶的姑父是省里的要员。可是,韩紫晶明显不愿意,每天拿着公务员的书当扇子使。王婧好生相劝,她不仅不听,而且说王婧跟薛宝钗似的。王婧当时没整明白,她跟薛妹妹有啥关系。后来当真拿红楼研读了一番,才算明白了,原来韩紫晶是嫌弃她的仕途经济学说。大家都是爱自由的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以后王婧也就不提了。王婧本想着,考研的,可是,考研英语看下来之后,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进社会大学深造去。
王婧便一边写论文,一边准备简历。韩紫晶相对悠闲,没事儿给王婧改改错字,润色润色简历,也给自己整了一份。王婧去跑招聘会,她一个人在家嫌无聊,便也跟着去。王婧投会计,她投商务,王婧投审计,她投人事。韩紫晶纯粹是去玩的。
她们第一次去招聘会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中国人口之多,就业之难。N城原本用来举办大型展览的国展中心举办应届毕业生的专场招聘会,结果在她们到达之前,已经是人山人海。韩紫晶望着那水泄不通的场内,对王婧说道:“你丫的说,登高方知渺小,我看,我们不用爬山,就可以知道自己足够渺小了。”
王婧苦笑:“没法子,我们总是要走上社会的。这才是应届毕业生,加上那些有经验的人,我们更没有饭吃了。所以你啊,还是。。。”
“打住!”韩紫晶听不下去了,“你都快成我妈了。我就不信,不当公务员我就活不下去了,走,替社长开道去。”
王婧奇怪很久了,便问:“公务员有什么不好,工资又高,工作又清闲又稳定。”
“你没学过陶渊明的诗,也该知道他的人吧,”韩紫晶习惯地一个暴栗子过去,“这叫不为五斗米折腰。”
“你啊,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小心闪了腰。”王婧叹气,还是拨开人群,领着韩紫晶往里杀。
王婧看中了一个银行的招聘,几项条件她都达到了,正准备投着试试,韩紫晶拉住了她:“你看看这架势,你恐怕排到天黑也轮不到你。你再看看,那招聘信息上写什么了,那才招几个鸟人,你犯得着嘛!”
王婧看着那拐了几道弯的队伍,的确很为难。但是,想想,这样的工作这么激烈的竞争也很正常,那些网络招聘的网站,一个岗位有几千个上万个人投简历呢,这几个人算的了什么。“哎呀,都是这样啦,比起你的公务员岗位来,小巫见大巫了。走吧,我们去排队吧。”
韩紫晶没法子,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人,便跟着王婧排在了末尾。
闲着无事,王婧又开始数落韩紫晶:“你说你,有时间不在家里好好看书,跑来跟我凑啥热闹,好歹你将来是政府公职人员,我也好拿出去炫耀炫耀啊。”
“炫耀你个头,你想去你去考啊。”韩紫晶被挤热了,拿着简历扇风。
“我要是上头有人,我倒是真想试试。”王婧笑道,的确,这年头,没人罩着,就只能在市场上摸爬滚打,哪里有那好命坐着办公室,吹着空调,一杯茶一份报纸过一天的。
“你得了吧,政治这个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韩紫晶嘟哝着,“我可不想玩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好玩。”
“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啊,看你,还不是在学通社混得风生水起的。”说实话,王婧真的很佩服韩紫晶,无论什么场合她都能应付,无论什么人见了她都很客气,只要是她想亲近的人,人家对她都是百般的好,这一点,王婧怎么也学不到。王婧之所以肯留在施晟均的房子里和韩紫晶合住,其中不乏次花的功劳。因为次花,王婧在商学院算是臭了。背后议论什么的都有,什么不检点喽,不道德喽,两面三刀喽,人面蛇蝎喽。最让王婧受伤的就是原来宿舍的那帮姐妹,当年多要好啊,结果暑假刚要搬回去,却一个个对她避之不及。王婧这才留在了施晟均那里。有的时候,她真的哀叹自己的运衰。这下子算是众叛亲离了,还好有韩紫晶这个朋友罩着,有学通社这个团体可以让她受尊重地活着,除了去院系的时候有些痛苦,日子还算过得去。
“那是小溪,水浅。混混玩的。你要出仕,可就没你做的主了。我呀不喜欢。”韩紫晶眉头纠结一处,“你丫的走吧,这个职位有啥好的,整天坐在玻璃后面数钱,你烦不烦啊,要是少钱了你还得赔,你亏不亏啊。”
“你怎么说话呢,你看不上,人家还要吃饭呢。”王婧叹口气,“你也知道,我就这专业,又没啥注会什么的资格,不做这个做什么呀?”
“哎呀,我饿了,别排了,我们先挤出去吃点东西吧。”韩紫晶的肚子很配合,她边说,它边叫。
王婧望着前面纹丝不动的队伍,叹了一口气,跟着韩紫晶杀了出来。出来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地儿可以吃饭,这里也早已人满为患了。再看菜单,塑料板上贴上的红字改价,明显是零时哄抬物价嘛。“这也太贵了吧。”王婧嘟哝一声。
韩紫晶可不管,好不容易抢了个位置,怎么也不愿意走:“我不管,我现在很饿,不想给我收尸,你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