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涵羽坐在透着阳光的大厅,望着不远处飞舞的彩蝶,目光随他们起舞。
听韦汉说,他调岗了。调到另一个更有前途的部门。她没有问,即使他很愿意説。她开始想家,想念妈妈的散漫,爸爸的溺爱,哥哥的假正经。想念吵吵闹闹的梦莹和好久不见的延沣哥哥。
一个偶然,她跟着蝴蝶走出了院落。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别墅,如今竟然再无一日防护。顾涵羽不禁笑自己成了那笼中鸟,竟然连笼子敞开了都没有发现,只是习惯地在那小小天地蜗居。原来,人并不比动物聪明多少。
如今,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她倒是对这栋房子,对张妈有些不舍。那着火的房间,一直被反锁着,成了禁区,这让她原本善良的心,带着些些的歉疚。“对不起,再见。”
不同于上一次的慌不择路,如今她虽不敢沿着的大路,但也是寻着小径而行。没有了猖狂逃命的紧迫,她的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在这左顾右盼之中,她居然渐渐看到丛林的尽头。带着解脱的喜悦,顾涵羽一路小跑过去。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庄园,像极了中世纪的欧洲庄园。葡萄架,蔓藤,小洋楼。
天色不早,顾涵羽寻思着能不能再这里借住一宿。上前敲门,半天,才过来一位老人从门后伸出头来。
“你是谁?”老人得声音冷冷地,像是地狱的幽灵。
“老先生,我只是路过这里,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能让我借住一宿吗?”顾涵羽故意显出几分胆怯,以她的经验,老人应该不会拒绝。
可,谁知,老人想也没想,砰地关了门。
顾涵羽大惊,连忙拍门:“老伯。老伯?你开开门呀,我只是个路过的,借宿一宿而已,并无恶意。老伯!”
天空好似变脸一般,忽然之间,乌云压顶,整个空间顿时暗下来,林间起了大风。
风吹得顾涵羽寒毛直立。她由于着是前行还是再试试运气。就在她放弃拍打那扇坚决不再开的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闪电划破重幕,豆大的雨滴打落在她的身上。赶路是不可能了,她只得瑟缩地躲在屋檐下避雨。
不一会儿,檐瓦上的雨水便成了线,连接了屋檐和大地。混着泥土气味的空气,配上雨打树叶的滴答声,加上风的伴乐,让顾涵羽童心大发,伸手截断水链,看水珠在手心绽开花朵。
“咯吱”
顾涵羽回头,门居然再次开了。她回头望向老人。“老伯?”
“下雨了,你进来吧。”老伯说完,便进去了。只为她留下了门。
她原本没有存在奢望,没有想到老伯居然愿意收留她,微微一怔之后,她立即甩甩手上的雨水,钻进门里。刚踏入门槛,她便惊愕地站住了。大厅里,没有一点光源,所有的光亮全是由那玻璃窗透进来的。阴干潮湿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空空的壁炉黑黢黢冷嗖嗖的。
“老伯?”顾涵羽进门便不见了老伯的身影,那没有生气的空间让顾涵羽说不出的害怕。“老伯?你在哪里?”
顾涵羽的唤声在空空的大厅里激起回响,让原本微冷的她浑身害怕的发颤。她瑟瑟缩缩地往里走,若不是方才见到了老人,她一定会认为这里是一出被遗弃的空房子。了无生气的黑暗,刺骨的阴寒,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回响,加上夜幕渐渐来临,一切放佛是一个真实版的怨灵游戏。也许,就在转头之间,身后就是一个吊死鬼,手边就是个幽灵孩子,背后就是个僵尸。越想顾涵羽越怕:“老伯?老伯!”
二楼是一溜排的房间,欧式风格的壁画、摆设,一切显得那么的陈旧而悠远。
她试探着打开房门。
第一间,是一个书房,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能看到豪华的办公桌,古董摆设。第二间像是客房,整洁得堪比五星饭店。第三间,看似一个女子的闺房,古典的化妆镜前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第四间,最是可爱,该是这主人家孩子的房间,粉粉的小床、窗帘。
最后一间,正当头,双门。
顾涵羽轻轻开启,咯吱声后。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黑白的世界。她愣愣地握着门柄定在原地。
黑暗,慢慢掩盖去原有的浓淡。唯有白色隐隐可见。白色的挽联,白色的菊花,白色的奠字。最后一间,居然是灵堂。一个三口之家的灵堂!
顾涵羽吃惊地捂住嘴,往后倒退一步。突然,肩头被一个冰冰的瘦削的手抓住。她脑海第一个念头就是:僵尸!等她惊恐地转过头去,看清面前的人脸,才舒了一口气。
“老伯?你吓死我了。”她舒一口气,拍拍胸口。
可是,老伯愣愣地眼神就像那尖针,挑拨了她故作镇定的坚强。
“老伯。。。”她的尾音轻颤,鬼使神差地顺着老伯的目光看向屋内隐在黑暗中的遗像。这个灵堂,她总是有说不出的怪异感,到底哪里不对,她却说不上来。
“不要乱跑。”老人地声音仿佛来自地下,让顾涵羽寒由心生。
“老伯?老伯等等我。”顾不得害怕,顾涵羽向老人追过去。“老伯,这里好像好久不住人了。”
“老伯,你为什么不开灯?”
“老伯,好黑呀,你看得到吗?”
“老伯?你一直住这里吗?”
黑暗中,她随着老伯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另一处。简陋的小屋,一盏壁灯,锅碗瓢盆,衣物杂什,一目了然。那一抹暖色,让顾涵羽安心不少。这事,她突然意识到,灵堂少了什么!灯!灵堂前的长明灯!为什么!
“饿吗?”老伯麻利地拣菜。这平步如飞、不留声息、有着瘦削的背影、沉默的个性、枯瘦的双手的男人,若不是灯光的照辉,她会以为他是个幽灵。
“恩,我来帮忙。”顾涵羽凑过去,刚想伸手。老人已经搞完了。接着,洗菜,下锅,翻炒,装盘,一气呵成。顾涵羽作为看客,惊讶于老人的速度。每一步都很精当准确,快速流畅,仿佛他天生就是烧菜的。摆上一双筷子,乘来一碗饭,老人就走开了。
顾涵羽呆呆地看看饭菜,有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屋外,心里嘀咕道:难道他不饿?这些菜看似很新鲜,难道是他刚刚摘的?带着满腹的疑问,顾涵羽夹一筷子送到嘴里。恩,很好吃。在这里看这空房子,真的是埋没了他呀。
顾涵羽还没有吃完,老人突然冲进来:“呆着不要乱走!千万不要乱走!”说罢,老人把门关上,不知去向。
顾涵羽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颗心七上八下,莫不是刚出虎穴又如龙潭?她关了灯,悄悄冲门缝,探出头去。外面有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只是,雨声之中,夹杂着汽车引擎的声音,快!很快!越来越近!
果真,车灯的光束透过林间间隙,已经照在主屋。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
一个声音恶狠狠地喝道:“拖出来!”
接着便看到主屋的灯亮起。强烈的光线刺的顾涵羽睁不开眼。待再看时,那群人已经鱼贯而入。楼上的窗户,人影幢幢,最终,那第五间房间亮起了灯。顾涵羽离得太远,加上那房间的窗户全关,她根本听不到一点动静。只看到窗户上的人影在动。一个高个儿的男人一直背着门站着,接着突然转身,从地上拽起另一个人来,似乎在嘶吼着什么,他的手指向身后的墙壁。应该是遗像,顾涵羽这么认为。突然,那原本在地上的人好像不堪重负,反扑了上去。两个人短暂地重合之后,分开。接着是“啪啪啪”地一阵乱响。顾涵羽吓得捂住了耳朵。再抬头,对面已经乱成一片,乱七八糟地人交替奔走着,有人开走了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飞快地离开了。可是,灵堂的灯依旧亮着。
顾涵羽悄悄地潜在湿漉漉的花园里,靠近。她想知道,老伯有没有事。然而,借着主屋的灯光,她看到了那熟悉的徽标。又是他们!——贡井财团!难道这个金融巨鳄居然是一个黑社会组织?杀人,抢占地盘,收受保护费,买卖枪支,倒手毒品,所有黑帮的主营在顾涵羽的脑海过了一遍。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些师兄真的一点都不知晓?那些体体面面运营的资本,竟然是这么来的!那些黑钱,居然被他们这些研究者膜拜着!真是天大的讽刺!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原本留守的人,陆续地开车离开。只留下一幢灯火通明的屋子。
顾涵羽等了好久,确定那些人不会回来杀个回马枪,这才壮起胆子,一脚深一脚浅地靠近主屋。“老伯?老伯?”她压低了声音喊道。不见老伯回应,她只得飞快地贴着墙壁往门口窜去。
她探头一看,大厅空无一人。安心,飞快上楼。灵堂的门大开着,若有人出来,她便无处可藏。她更害怕突然出现的是黑黢黢的枪口,瞬间致她于死地的子弹。她灵机一动,闪身进了客房。刚要伸头出去查看情况,腰间却被硬物顶上:“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