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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六)

A县文化馆招待所平常都是对内招待的,所以客流量不是很多。陈严一队人马的到来,就象日本鬼子进了村一样,让清静的楼道里一下子喧哗与杂乱起来。那些平常清闲惯了的招待员,面对这帮带着一层神秘面纱的陌生人的驻扎,一个个象注了鸡血一样,殷勤地回应着他们的要求,忙前忙后,跑东跑西,唯恐因自己的一时疏忽而留给客人们一个招待不周的印象。

短暂的喧嚣与忙乱后,整个楼道又恢复了宁静。因为,一天的颠簸带来的疲倦足以让安顿下来的大伙望床兴困,他们在洗过热水澡后都安息了下来。只有两间房间的灯是亮着,一间是高洁的房间,一间是紫柔夫妻的房间。

陈严坐在门卫室,跟他爷爷搭着话,却不时朝那透着灯光的的窗口看看,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爷爷早看在眼里,却不知怎样问是好,看着陈严一脸的倦意,他说:

“严严,不早了,回去吧。你妈一定还等着呢!昨晚在电话中听说你今天回,不睡觉地把你房间整理好了。回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陈严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望着已年过七旬的爷爷,伸手去抚摸他爷爷头上的白头发,伤感地说:

“都白了!”

“都白了的好!这样反到精神!”陈严的爷爷笑呵呵的自我打趣道。

“爷爷,别再做了,我们不再缺这点钱!”

“到也不是钱的问题,都在这呆了二十年了,有点舍不得。再说,在家闲着没事也怪难受的。”

“我是看你这值夜班,熬不得夜。”

“如果不是你们来,我也早睡了。值夜班也就是在这里睡睡觉,跟家里没什么两样。回去吧!”

陈严还想说什么,手机这时响了,一看是他妈打过来的。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他妈焦急的问候声:

“严严,你现在哪了?还没到哇?”

“到了到了,妈,我现在爷爷这,跟他说会儿话,马上回去。”陈严回答道。

“催了吧?快回去吧!”

“爷爷,那你也早点休息。等我空闲了,我们再好好聊聊。”陈严一边起身一边对他爷爷说。

“嗯嗯嗯。”他爷爷跟在他后面为他开院门。

走出院门的陈严回头又看了看正在锁院门的爷爷。路灯下的爷爷身板看起来还算硬朗,但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却无形地表露着沧桑。青年丧妻,中年丧子,这人生的两大不幸却同时降临到他一个人的身上,面对这些不幸,他是怎样挺过来的?对于那年少无知的陈严,他无法解读。只知道,爷爷原来是一个人住在乡下,后来陈严的爸爸遇难后,作为一种照顾,就被文化馆安排在招待所的门卫室工作。其目的当然是帮陈严的妈妈一起照顾年幼的陈严。二十年了,爷爷在家里做他力所能做的,从一个满头黑发的壮年变成现在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这些年来,生活的意义对于他的爷爷来说意味着什么?陈严在心里给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陈严的家就住在文化馆的旧宿舍楼里。离招待所不远。陈严离开招待所后就一路小跑地往家里赶。整栋宿舍楼,只有他家的灯还亮着,他妈还在等他!陈严的心暖暖。家、母亲和爷爷,他们所带给他的温暖足以化解他心中所有的纠结和不快。

当陈严掏出钥匙正想开门时,门却即时地为他开了,门内站着他的妈妈王英。陈严一怔,想必妈妈在打通他的电话后就一直静候在门后聆听他回家的脚步声了。他走上去,就给他妈妈一个热烈的拥抱,抱得王英差点喘不过气来。王英一边笑着拍打着儿子的背,一边说:

“折腾到现在,累了吧?饿了吧?快去沙发上歇着,妈给你盛莲藕排骨汤,你最爱吃的!”

一碗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端了上来,陈严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上了。王英笑眯眯地静静地看着儿子。陈严夸张地‘哧啦啦’地喝着汤,这是小时他逗他妈开心的一小招。王英忍不住大笑起来,爱怜地问道:

“还是那副馋相,有那么好喝吗?”

“原法原味的王氏莲藕排骨汤!可以以此作招牌,开个王氏汤馆!”陈严跟他妈打趣道。

“就知道贫!”王英用巴掌在陈严的额头上轻轻地一拍,转问道:

“上次电话中你说找到了那姑娘?”

“嗯。”陈严点了点头,简单地回应着王英的问话,脸上的笑容收起了,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陈严的反应让他妈妈王英意识到,这个话题让陈严感到不适,并且他也没有要聊下去的意图。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简单。陈严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做出的任何事情都让王英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对于儿子思想教育,王英的态度向来就是自由发展式。所以,面对儿子的沉默,她没有再问下去的想法。望着沙发上显得疲惫不堪的儿子,王英说:

“严严,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还有活动吧?”

陈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揽过坐在身边的王英,温存地说:

“妈,明天正好你休息,跟我们一块去玩玩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怕是不方便吧?”王英听了儿子的建议,有点心动。

近年来,桃花源旅游区的开发吸引了一批批外地的游客。特别是每年的四五月,王英虽然没去过旅游景点,不知道那里游客的流动状况,但,就这街上的盛况,远远不比电视里那些大都市里的大街上的人少。有如此的吸引力,看来,这景点一定修建得不错。有时有想去的冲动,但一想到老公是丧命在那里,阴郁和沉重就会把这想法消灭在萌芽状态中了。现在既然有这相机会,她也想去看看。人,不能总生活在过往的事情中吧?再说,她总这样压抑的生活,陈严的爸爸在天之灵恐怕也不太高兴,因为,他生前一向喜欢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另者,她也想接触一下陈严的同事,间接地了解一下陈严现在生活的状况。

陈严从妈妈的口气中问出了妈妈的意愿,他有点兴奋问:

“妈,你是答应了!”

王英也显得有点兴奋起来,笑着说:

“妈答应了!快去洗洗,我们都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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