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山寺的庙会,在每年的农历四月二十八日举行。对青河镇及周边方圆数十里的山民来说,是一个极其盛大的节日,山民们对它的重视,不逊于过大年。由于地域偏僻,民风纯朴,磐石山寺的庙会没有受到太多的外来因素的影响,依然保持着它千百年来传统古朴的节目:集市交易、朝庙、对歌相亲。因为这里一直被冠名为槐树之乡,又适逢四月天是槐树花盛开正浓的时节。所以,当地的山民也把这一天定为槐树花节。
每年的这一天,青石镇方圆数十里地的山民,天不亮就起床,穿上节日的盛装,背着背篓,拖儿带女地从纵横交错的山路向着青石镇赶来。背篓里装着的是当地的土特产,还有他们农闲时从山里采撷、猎取来的山货。这些,是他们赶市的交易品。
也有一些着装光鲜艳丽,不背背篓的。他们大多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他们避开父母,三五成群地集结在一起结伴而行;他们不走父辈们走惯的那条老路,而是在这纵横交错的山路里,重新开辟出一条或许会很崎岖难行,但绝对是最捷径的亲路来;他们之中,姑娘手里或口袋里一定会装着自己刺绣的香囊,小伙子手里或头上,一定会拿着或戴着他们头天晚上编织好的槐树花环。这是他们对完山歌后,送给心上人的订情物;一路上,他们放开声来说笑,完全收敛平常的含蓄、害羞,胆子大一点的,还会对着另一条山路上的小伙子小姑娘扯起喉咙亮上几嗓子;他们把欢歌笑语,撒在一路上。
因为磐石山山高地势险,庙会的集市交易就放在青河镇的大街上。那些不管是近路的,还是远路的,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山民,进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捡一家自己认为合适的小食摊,或是小饭馆,坐下来,要一份便食,条件好一点的,或许还会点上一两个小菜,调一下家里惯常的口味,打一下牙祭,享受一下开年以来最闲暇的时光。好酒的男人,会趁此机会,要一杯当地的烧酒,自个儿小酌慢饮起来。
集市交易的地点,就在青河镇的大街上。集市交易的时间遵从自愿,随到随走,随摆随收,不受任何的限制。
那些带有土特产和山货的山民,只有在吃饱喝足后,才会恋恋不舍离开食摊和小饭馆,在大街的两边,捡一处开阔的空地,摆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等待着上前来的买主。
随着时间的推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是越来越多,象水后的小河,慢慢地溢满了大街,浩浩荡荡的,形成人河。山民们平常呆滞惯了的眼睛,因为人河的带动,象是被激活了一样,贼溜溜地在人河中乱转,飘忽着。那心思,完全不在自己摆放在地的交易品上。
白雨桐、林安妮和凌云龙一行三人,就趟洋在这熙熙攘攘人河中,随意地溜达,等待着凌云霄的电话。虽然,他们不是这人河中唯一的远方来客。但三个人出众的气质外相,组合出了一种特别惹人眼球的气场,震摄着人们的眼睛,成了这人河中的焦点。每一位看到他们的人,目光都会随着他们的身影,飘送出很远很远,远到目所不能极的地方;每一位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都会回头驻足地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人河中。
焦点效应,让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着的白雨桐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张望,象一位被公示了的通缉犯,怕被人发现。
凌云龙一直善解人意地走在她和林安妮的前面,为她们开路当道。他脸上,亦如平常一样,始终保持着那种平静亲善的笑意。作为经常出入于公众场合的公众人物,他是早已习惯了万人瞩目的眼光。更何况,向他们投射过来的,都是一些朴质的、善意的、不须解读和琢磨的、丝毫引不起心里的激荡的眼光。
林安妮却是改不了她那一向爱出风头的毛病,在这里,她似乎找到了一种当明星的感觉。一直在白雨桐面前声称讨厌肉搏战的她,本来是并排于白雨桐,身居于凌云龙身后的,在经过一翻肉搏后,硬生生地挤到了前面,与凌云龙并肩而行。她那张娇俏的脸,也一直保持着那种微仰的姿态,还带着城里人所特有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中带着骄傲的笑意。象一只展翅开屏的孔雀,极尽炫耀之能事。
九点钟左右,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再是来来往往地穿梭,而是慢慢地向着镇东流动。那些沿街摆放土特产和山货的山民,也收拾了未卖完的东西,跟随在人流的后面。
因为一直都没有接到凌云霄的电话通知,白雨桐一行在东移的人流中不得不放慢前行的脚步。当人流象潮水一样退出大街时,空旷的大街上,只留下白雨桐一行三人和集市交易后的一片狼藉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