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天的阳光曝晒之后,海口终于迎来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雨。天空渐黑,狂风四起,树木被惊得张牙舞爪。若木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感到好孤独。不一会儿,巨大的旋风裹挟着粗大的雨点一起冲刷过无人的街,敲打着旅馆的窗,发出哔啪的声响,好似要将脆弱的玻璃一下击碎。若木打了个冷颤,即使是海口的炎夏,台风和大雨也可以让人颤栗。
接着,风渐渐平稳,雨肆意地下,若木静静地躲在屋里听着天空发怒的声音。她似乎听出,巨大的台风也只是绝望地哀号。若木好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充满了争斗,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一定要选择毁灭。
秋丽已经很多天联系不上了,她前后不一的行为让若木觉得难受,一个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为什么忽然把她一个人推向悬崖?想了许久都找不到答案,她甚至都懒得去找答案了,也许面对背叛,她只能选择逃避。不然又怎样呢?难道承认自己交友不慎吗?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去埋怨秋丽的时候,若木只身面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大雨在狂下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开始收敛了自己的威力。外面灌木和泥土混杂的清新气息,从窗户缝,从门边一点一点的挤进来,若木被这些味道所诱惑,打开了门,有一股重生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切都将是新的”若木暗想。她稍稍收拾了一下,挎上自己的小包出门了。
街上一片狼藉,落叶、败花、椰壳还有塑料袋。最壮观的是许多被连根拔起的印度紫檀,环卫工人若无其事地把这些大树一根根立起来,种回原来的大坑里,然后支上几根木条做支撑。
若木曾经很难明白,为什么这几棵树每次刮台风都会倒,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倒了再种就很快又活了,更不明白这么屡种屡倒的树他们居然义无反顾地种着。
而走在台风暴雨过后的大街,她似乎一下子懂了。即使是一棵树也有活下去的尊严,没有深厚根基的它被放在一个风口浪尖,它无法退缩,只有战斗。
若木深吸了一口气,她回忆着这几天来看过的所有资料,她深信自己已将海蓝的身影、喜好、声音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脑海中,“如果见到他,我一定不能错过。”若木暗暗告诉自己。
忽然想起孟达曾说过热带雨林,海蓝唯一一次接受专访时说过要到海岛采风,秋丽也说海蓝会出现在海南,这些应该不是偶然的。
若木又快步走回旅馆,翻出那段未经剪辑的歌迷见面会录像,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
她发现,海蓝在见面会后签售CD的环节里,曾经跟一个粉丝仔细地询问过热带雨林的情况,还问他遇到蚂蝗该怎么办。她用软件把这段录音处理了一下,得到了更清晰的对话,难道……
若木一阵狂喜,立刻打给小米,“小米,你回来了没有啊?怎么也不跟我联系啦?我有线索啦,要不要一起来?”
“哦,回来了。”小米的语气里有一些疲惫,但是若木并没有听出来,她接着说,“热带雨林,我找到线索了,或许我们可以去热带雨林碰碰运气。”
“哦……”小米轻叹一口气,“好吧,反正我男朋友这几天忙得不着家,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米不一会儿就赶到了旅馆,她穿了一身很随意的休闲装,背了个大包就来了,头发有点蓬松,眼圈发黑。若木看着小米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唔,还好,”小米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们去哪个热带雨林?”
“五指山。”
“为什么是五指山?”
“折木拂日,海蓝曾经在歌迷见面会上问他的粉丝,知不知道折木拂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
“五指山有一块折木拂日碑,去了就知道了。”
“这就是你的所谓线索啊?”小米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海蓝这两天就去?”
“现在是周一,本周日就是他母亲生日了,作为一个大孝子,他不可能不回去,所以要去热带雨林就只有这几天了。”
“你就不怕他已经去过了吗?”
“你忘了,那个记者孟达说,制作单位曾经请海蓝去吃过海鲜吗?”
“记得,孟达还说,他吃了以后过敏了。”
“对啊!歌迷见面会的时候是他第一次来海南,在这里水土不服再加上海鲜过敏,他应该休养了一段时间。”若木掰着手指说,“算过来,两个星期差不多了。”
“也许他不会去呢?”
“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去。”
小米看到若木坚定的眼神,再也没有质疑,“OK,Let’sgo!”
两人去超市采购了一堆物品,小米心情也开始好起来,又把自己折腾地像朵花了。
若木笑着打趣她说:“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心到山里被人抢去做了压寨夫人。”
小米不似往常一样接话,却冒出一句:“抢了就抢了,不回来最好。”
“你这是怎么啦?”若木察觉出小米今天确实有点反常。
小米叹了口气说,“没什么。”
两人去旅行社打听五指山的团怎么走,却没想到旅行社说人太少不发团,散客不接。找了几个旅行社都是这样。两人悻悻而去。
若木安慰小米说:“人少好啊,海蓝不是要找清静的地方吗?没准我们一去就见到他了呢!”听了这话,小米似乎也开心好多。
第二天,若木退了房,两人背着行李直奔汽车站,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人买了车票,挤在肮脏的候车室里,若木忽然觉得好疑惑:“从这个车站到那个车站,一直都在路上。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海南的东线高速公路年久失修,一路颠簸,比内地的国道还慢,用了差不多三个半小时才到五指山脚下的小镇,它有个好听名字——水满乡。
小米晕车晕得厉害,一下车就哇得吐了出来。
若木很内疚地说:“早知不带着你了,让你受罪了。”
小米一挥手示意不要这么罗嗦“舍命陪君子了我,接下来就该你舍钱住旅馆了,陪我在镇上住一晚吧,现在爬不了山。”
若木赶紧点头:“那必须的。等你没事了咱再爬。”
两人就近找了家旅馆,也不管贵不贵就住了进去。
若木问小米要不要吃点东西,小米脸色苍白不答话。若木给她倒了杯热水喝了,然后让她躺下,一直到小米闭上眼睛睡了,若木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带上房门。
她沿着马路一直走过去,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镇,戴着斗笠的海南女人背着背篓从街上走过,光着身子浑身晒得黝黑的海南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外面来的人,而男人们则围座在露天茶馆津津有味地喝着老爸茶。路的那一边是草地,而草地的那一边是山,由于天阴沉沉的,只能看到山的轮廓,但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山是那么近,那,大概就是五指山吧!若木站在碧绿的草地上沉默不语,她闭上眼睛闻着泥土的芬芳,山的胸怀总是让人仰慕!
“呀!”若木忽然觉得自己的腿被硬物重重地击了一下,吓得跳了起来。转身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干嘛?”若木厌恶地瞪了那人一眼,心想:“今儿是撞邪了不是?”
“没……没什么。你……腿……”那人被若木大声吼了一下似乎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清话了。
“腿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若木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又不是在杂志社,怎么半路又杀出一个色鬼不成?”
“我……你……有蚂蝗”那人指了指若木的腿。
“哪里有蚂蝗?”若木听到也吓了一跳,赶忙往腿上看,来来回回看个遍,连个蚂蝗的影儿都没有。
那个人说:“刚才爬你腿上了,我帮你打掉了。”
若木满脸狐疑,“是吗?那你说蚂蝗长啥样?”
“就是黑黑的细细的……”那人用手比划着。
若木没等他说完不耐烦地说“那我得谢谢你啦。”
那人反而脸红了“真的是帮你打掉了”说着还真的就去草丛里找蚂蝗了。
“哎,算了算了,找那个干嘛,够恶心的。”若木摆了摆手,“就算你帮我打掉了吧。”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那个人愣愣地站在那儿,反倒说不出话了。
若木走回马路中央,发现路边有一家餐馆,这时她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看了看表,都下午两点了。
她走进饭馆问老板都有什么菜,老板拿出菜谱,鸡鸭鱼肉什么都有。若木皱了皱眉,她心里惦记着小米,“有没有清淡点的?”
若木走进厨房,看到地上堆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菜,老板说那是野菜,若木让老板炒了,又要了两份海南粉。
等炒好菜打了包,她快走向门外,在门口正撞上一个人,还没回过神来,那个人又连声说“对不起”。
若木一看眼熟:“你不是……蚂蝗吗?”
那个人笑了:“我是帮你打过蚂蝗好不好?”
“哦,都一样。”
“什么叫都一样?哎!”那人正要喊住若木,若木已经走远了。
若木回到旅馆,看小米还在睡,推了推她说:“吃点东西吧。”小米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下又睡了。若木没办法,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出门去找线索了。天阴阴沉的,有点山雨欲来的味道,若木思忖着看看镇上有几家旅馆,从侧面打听了一下,似乎住店的都不太像她要找的人,而小雨也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她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