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凌淙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张含金牵着夏逸云出了神。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走过去,腿却也不听使唤。“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们?逸云不是应该在幼儿园吗?张含金怎么又去找他了?为什么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凌淙无法停止地想,她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张含金牵着夏逸云来看复新河,夏逸云不是第一次来墓地了,以前,他和夏若风、凌淙一起来看过韩小芸。
“新河,今天是你的祭日,妈妈来看你了,你在那边好吗?”张含金说着说着眼中就泛起了泪光,再一眨眼,一行泪顺着脸庞滑落。
“你看,妈妈说话又不算数了,说好不哭的。”张含金勉强的笑着说,“新河,今天我把你儿子带来了,你看看,他已经这么大了,长得特别像你小时候。”
夏逸云被张含金一把拽过来,怯生生的看着照片上的复新河。“来,乖,叫爸爸,快叫啊。”张含金用手轻轻地拍着夏逸云,催促着。夏逸云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说着:“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夏若风。”张含金有些恼羞成怒,可她知道这件事情急也是不行的,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本相册来,翻开给夏逸云看。
夏逸云凑过来看,一眼便认出了穿着婚纱的凌淙。原来,张含金是拿复新河和凌淙结婚时照的照片给他看,好让他明白,他的爸爸到底是谁。
“现在你相信奶奶说的话了吗?”张含金合上相册问着夏逸云。
“奶奶。”夏逸云突然扑到张含金怀里说着,然后又对着复新河的照片喊着:“爸爸。”
凌淙再也按耐不住,大步走了过去。看着紧紧抱住张含金的夏逸云,便上前去拉开,可没想到,夏逸云却会用很生气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用质问的口气说:“妈妈,你为什么骗我?”
凌淙差点跌倒,她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来的这么突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剩下满脸的苦笑和满眼的泪水。她微微张着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解释什么,从何解释,面对儿子的质问,她只剩下无言。现在的她像是等待接受死刑的囚犯,想要辩解,却也明白即使辩解,也是徒劳。
夏若风有些不放心凌淙便从车里出来了,走上台阶,却看到了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凌淙和站在一起的夏逸云、张含金。他跑了过去,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问道:“逸云,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是应该在幼儿园里吗?”忽然又觉得这样对儿子讲话有点不好,便补充道:“你这样乱跑出来,爸爸要生气啦。”
“你不是我爸爸!”夏逸云握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
夏若风的心被这一句话狠狠地击碎了。这么多年,他最担心听到的一句话今天还是听到了。和凌淙一样,他担心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他害怕失去这份当爸爸的幸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心都麻木了,大脑更是一片混乱。编织了这么多年的谎言还是被揭穿了,或许,再美丽的谎言,也抵不过真实的力量。
张含金牵着夏逸云准备离开,走到凌淙身边的时候,附到她耳边说着:“我早说过,我会拿回属于新河的东西的。”
(46)
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暗了下来,淙和夏若风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坐在台阶上。夏若风双手抱着膝把头埋得深深地,他心里很乱,可是他不想让凌淙看出他的伤悲。凌淙轻轻把手放在夏若风的背上,她感觉到夏若风连呼吸都在微微颤抖。她明白,夏若风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他在逞强,把心中难以抑制的悲伤强行的压下去。
“若风……”凌淙轻声唤着夏若风的名字,可没想到,刚一开口却泄了气,把自己原本的伪装彻底击破了,泪水忍不住的滑落。
夏若风轻轻抬起头,一双眼睛微微泛着红色。看着满脸是泪水的凌淙,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颤抖的她。
凌淙在夏若风的怀里肆意的哭着,她搂着夏若风的腰,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颤抖。好想去安慰他,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害怕一开口会越描越黑,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互相帮对方舔伤口。
“小淙”夏若风轻轻地说着,“我们回家吧。”
停止了哭泣的凌淙被夏若风的这一句惊了一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好,我们回家。”
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有点不安和欣慰。夏若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凌淙用无力的眼神看着他。他很憔悴,可是又带着一丝的坚定,或许在夏若风心里,他不相信夏逸云会再也不认他这个爸爸。其实凌淙也不相信,她不相信亲情是说变就变得,更何况,夏若风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全部。
凌淙柔情似水的看着夏若风,看着这个像被掠取一切的男人心里特别的难过。她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他,若是早些说,或许现在他就不会这么难受。用手去握了握夏若风紧握方向盘的手,冰冷的没有温度。她知道,现在夏若风的心里更像是南极一般寒冷,只是,他在极力的掩藏。
“若风,会好的,都会过去的。”凌淙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的话。
夏若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过头来冲凌淙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