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越下越大,天已经完全黑了,施诗趴在阳台上张望着。远处街道上的灯火,在黑夜的背景里,在雨的倒影里,交错着,流动着。迷恋着夜生活的人们不在乎雨的暴虐,就像ktv的聚光灯穿进雨幕,穿进遥远的天空。窗玻璃上的雨水顺流而下,宛若哭泣的脸庞。透过窗玻璃看去,那些灯火迷离交错,旋转扭曲,最后化作一只张开巨口。施诗不禁惊愕,闪出一身冷汗。转而施诗又陷入到了迷茫中。这一天就像梦一样,那样不真实。先是那封信,继而是她。沈茜铭的出现突然得不给人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一切就像窗外的夜景一样,在雨中虚化。
张华也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床边,侧着身子望着窗外发呆。她很想给丈夫打个电话,然而她更清楚他的性格。张华的思绪慢慢地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段早已深深埋在岁月里的青春。那时刚刚大学毕业的两人被分配到镇政府做科员,施政明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而自己也还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两个人相识,慢慢地又走在了一起。施政明总是骑着那辆早已不知道是否健在的自行车载着自己进进出出,人家都说这是郎才女貌,艳羡这段美好姻缘;自己却觉着这便是浪漫了,每天脑袋瓜里总想着快些下班,下了班又盼着上班。当时以为这种浪漫会这样持续一辈子,那时的她每每想到这些,脸上就扬起娇羞的红晕。想到这些,张华担忧的脸上难得的显出了一丝幸福的笑,那丝笑,只属于青春,属于怀春的少女。然而那丝笑注定不再属于自己了,转而更深重的忧虑布满荡起了鱼尾纹的脸。可现在呢?她多么想回到从前啊,那时候虽然清贫,但是快乐……
时针慢慢地指向了十点钟,窗外雨声依旧,施政明犹未归来。
两个满是心事的人儿,等待一归人。秋雨平添忧虑,暗夜吞没了梦。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施诗右手捂着自己沉重的额头,走出房门,却看到爸爸正坐在椅子上,身上有些湿,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一株快要凋零的***。
“早就回来了。”施政明扮着鬼脸,将右手食指放在撅起的嘴前,示意施诗小声点,而后又指了指虚掩的卧室门,小声的说,“你妈还在睡觉呢!”
施诗见老爸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知道老爸心里已经把那些不愉快放下了,心中不禁有一丝释然。
“小诗,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施政明见施诗脸色苍白,不禁站起来伸手去试施诗的额头。
“没什么的,只是昨晚没睡好吧!”
“呀,这么烫!”施政明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递给施诗,“肯定发烧了!”施政明眼中满是关心。
“你回来了!”张华从卧室里出来,脸上还显得有些疲惫。
“嗯,小诗好像有些发烧!”
看到丈夫脸上丝毫没有昨天的愁容,张华心里好受了许多,也就不再为丈夫担心了,“小诗,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睡觉又没盖被子?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现在不跟夏天一样了,不能不盖被子……”张华脸上满是责备和关心以及疼爱。
“不是那样了,妈!”施诗打断妈妈的唠叨,“可能是昨晚睡得有些晚的缘故,早晨一起来就觉着头沉沉的!”施诗左胳肢窝紧紧夹住温度计,右手抚着额头。
张华走过去,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抚着施诗额头,“这么热!准发烧了!”
“今天就别去学校了,我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给你请假。”说着施政明便拨通了人闫三门的电话。
“喂,闫老师吧!吃饭了吧!我是施诗的父亲。是这样的,施诗今天有些不舒服,我想给他请个假,你看可以吗?”
“施诗怎么了,不舒服?”电话里闫三门的声音充满关心。
“没什么,就是有点发烧!谢谢闫老师关心了!”
“那你得带他去医院看看。嗯,我看一下,今——天——是——周六。咦,今天周末呵!”
“周六——奥,你看我这记性,把这给忘记了。那实在麻烦你了,闫老师。谢谢!那我先挂了,再见!”施政明挂断电话摸了摸头,像小孩子似的笑着嘟哝“今天周六”。
张华接过施诗递过来的温度计,仔细的看了看。“还没什么呢,都三十九度了!赶快吃点儿饭去医院!”说完洗过了脸,就往厨房里走去。
吃完饭后,张华正准备带施诗去看医生。“妈,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这怎么行啊!你正发着烧呢!”
“妈,没事的!我能处理的,再说你们又没有双休。”
“就让他自己去吧!他也不小了!”在一边的施政明笑着说。
张华看了看施政明,“那行,你自己去,可要小心点儿!那我们走了!”
“嗯,我会的!”施诗看着爸妈一起走出了家门。
施诗并没有去医院,只是到楼下的医务室那了点儿药,喝了后,躺在床上想心事。“老爸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自己的事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结果。紫彦,那个一直以来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灰色调,那个谜,竟是这样。一个沈茜铭,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男生,自己又该如何面对。看来紫彦注定已经不可能属于自己了,沈茜铭那样优秀应该完全能够给她幸福,我应该祝福她,找到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我呢?唉,做一个远远的赏花者吧!想来他们才是最般配的,自己?……”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施诗接起电话,“喂,你是哪位啊?”
“请问,是施诗家吗!”电话里的声音异常甜美。
施诗一下子就听出是苏巧的声音,便说:“是啊!你是?”
“我是苏巧,施诗的同学!”
“奥,你找他有事吗?”施诗就要笑出来了!
“也没什么事!不知您怎么称呼?”
“叫我施叔叔就行了!”
“施叔叔,能让施诗接个电话吗?谢谢!”苏巧可不想跟这位所谓的施叔叔聊太多。
“小诗!你同学的电话!”施诗模仿着爸爸平时的语气,等了一会,又说:“喂,谁啊?”
“我是苏巧!刚才你爸啊?”
“不我爸,还谁啊?”施诗决定演戏到底。
“你有空吗?我想见你!”
“我正忙着发烧呢!”
“奥,你忙——你捉弄我啊,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真发烧啊!不骗你!”施诗恳切的说。
“真的?我听声音也有些不对!那需要我去看望病号吗?”
“可以啊!你在哪儿呢?”
“大街上啊!”
“奥,那你就到北海公园小区,我家是三号楼东门三层东边一户!我自己在家!”
“你自己在家?那刚刚不是你爸吗?”
“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好,你竟敢戏弄我,看我不扒你层皮!”
“行啦!我挂了,你自己过来吧!北海公园小区,三号楼东门三层东户!”
“奥,行,我这就过去!”施诗已经过断了电话,苏巧朝手机笑了笑,拦了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