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兴?晨兴。三姑睡意惺忪的时候母亲知道的名字。母亲带来的白面饼被莲妮抢去一块,剩下的三姑在消灭。看着三姑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的,母亲心口酸酸的“慢着点,别噎着。”
“嗯嗯。”嘴巴塞得满满的嚼都嚼不转“真好吃!谢谢你香云姐。嗯,我三哥也是最爱吃烙饼了!”
“是吗?”晚饭是自己带来的干粮。姥姥给烙的饼路上没舍得下一口,母亲全拿了出来给了三姑,除了莲妮起哄拧去一块外,而母亲···。父亲爱吃烙饼,是母亲那个时候就知道的事了。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以后的日子,每次父亲觉得嘴馋了,母亲总会知晓给他烙几张饼解馋。随着日子越来越好这干干没半滴油腥的饼也随之变得油升升香喷喷了。
不一会功夫三姑吞咽下整整一张饼抹把嘴冲母亲笑,母亲宁深的眼睛背过时已经雾涩了瞳孔。比起前几年日子虽然好多了,可是让全家完完全全吃饱一顿纯白面烙饼,除非过年时候也是种奢望。
“香云姐给你这个,”三姑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个菜馍“这是俺娘来的时候给我们带的。”三姑不好意思眨眼皮“我把你的饼吃了,这个给你吃吧。”
却之,母亲听到‘我们’,直勾勾馍咽下唾沫,食指在左手间纠结“还是留着你吃吧,我不饿。”
“给你吧香云姐,我已经吃饱了。”当然喽,一大张饼添肚。
“这个······”母亲犹豫不定了。
“嗳,你俩还客气啥呀!”馍又被莲妮哄抢而去,晃在母亲眼前“真不饿?要是真不饿那我就···”说着往嘴边凑。
母亲拧眉莲妮,这妮子无时无刻不在捣乱“好了,要想吃你就吃吧!”
扑哧一声莲妮趣乐“呵呵呵我哪舍得。给你啦。”塞进母亲怀里“嘻嘻嘻,就知道香云姐快把舌头咽肚里了还说不饿。”坏坏斜瞥“香云姐好好尝尝哦,看起来挺好吃的嘛!对了东芝,你和你哥都带了干粮吃吗?这菜馍蒸的真好看,一看就好吃。”
“是啊。”三姑幸福,“五更起来俺娘特意给我和我哥蒸的。他们在家的还不让吃呢!莲妮姐你要吃吗,我这里还有半个,路上歇脚的时候我和我哥一人吃了一个多。这剩下给你吃吧?别嫌弃。”
“不用不用哪能啊,我这带着干粮呢。要是香云姐不够还是给她吧!呵呵呵”······
馍,说起来好听,其实是两掺面加了点野菜的卷子,粗粮多细面少两和蒸出来干粮。母亲吃了,是细细咀嚼口里品味在感知里,那种味道远远超过了它仅仅作为一种塞肚子填充物。咬下,一点一点融入口里的时候,沁心的香赛过世上任何一种美味。
露挂蛙鸣月斜西空,屋棚里的姑娘们逐渐消散了碎语闲言提拉了身上棉被安和了眼皮。三姑也累极了,不停打着哈欠眼皮如千斤似坠平躺了身。母亲小心翼翼偎近了些,枕在折叠胳弯闻聆屋里平匀呼吸声确认万无一失,“那···你哥叫什么呀?”
Zzzzzz,“我哥叫立兴。···不对,那是我大哥。我二哥叫···叫秋···叫秋兴。我三哥,我三哥···我三哥······”节骨眼上三姑哈出大大二氧化碳翻转去了一侧,调给母亲一未知脊梁骨。
牙缘咬合了嘴唇,母亲懊悔极了,是不该问还是不明之举遭到人家防备。
“我三哥叫···叫晨兴。我四哥······”呼兹,呼兹···彻底没了声。
晨兴?晨兴。枕着这个名字母亲应该会睡个好觉了。可他呢?可以看到的月光挤着屋棚缝隙散碎在地,而看不到的他在怎样?山里昼夜温差大,风凉露寒他就那样席地而睡怎么能行,怎么能行。晨兴,拥着这个名字母亲又将是一个不眠地夜。
事实上那一夜别后,三姑和母亲没有了真正单独谈心相处的机会,直到母亲嫁给父亲之前的日子。在开工修干渠的时候,偶尔的碰到了了谈笑几句便擦身而去,因为在三姑的身边从第三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对三姑对父亲而言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第二天,父亲的村落被安排到山坳里一处地方搭建临时住所。站在河滩上岸俯望下来,看起来相隔的不算太远,但一别之后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香云呢···就负责去伙食房帮忙吧!”这是第二天集合劳动力,村主任拉着官腔背着官手一幅领导模样一一派活。
“我去伙食房?”伙食房帮忙,可能这是修干渠最轻省一种活儿了吧。要说轻省也不太算,几个村合伙的饭食,是由几个村当中抽出几个人出来负责的。刷锅做饭,和面蒸干粮,捡菜再洗最后再炒,统统都是围着锅台在转圈。也会累的,几十个、甚至上百人的伙食也得有个干头才能得搞定。不过,再累也总比顶风冒日头搬石头、拉板车,和白灰强吧。“我不去,你给我派别的活吧!”态度不配合决绝推却。
母亲这么一做,村主任贤胜立马“啧······”呲了牙撇歪了嘴。
人人都知道贤胜是存了私心的,可谁也不敢忤逆什么,反倒为了私心的人不领情顶撞回来。莲妮故意拽动母亲袖口,母亲犟劲抖落开了,不屈服就是不要领他这份‘好意’。贤胜脸面上明显挂不住了,不再客气极具命令语气“那好吧。你跟昌勇他们一组,负责搬运石料!莲妮,你去伙食房帮忙!”
“啊?”意外惊喜,吃惊脸庞听话灿烂“哦!”感恩过来母亲,母亲绷着嘴唇是祝福的意思同样忺忺得意。收起志气,接下来的两三个月有的熬了。村主任呜哩哇啦还在发表什么慷慨激昂的话,母亲走了思无心听他什么大道理,低坳山谷可以看见的人伙正在忙碌搭建住的地方。只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嘛,就算再苦再累也甘心情愿!
第三天,父亲村里又来了几十号男女劳动力,天壤不同这次出征几十个人是村里派了两辆拖拉机送来的。
“玉燕姐!”是三姑清脆的声音,摆动手臂照见到车上要等的人。
拖拉机到站,皱眉环了四面光秃秃山,小心从车上下来一个挺标志的姑娘,听到还算熟悉叫声凝锁目标“东芝?”出乎意料之外扬声。
三姑确实带着兴奋小跑上去的,“玉燕姐你来了!来我帮你拿。”欢雀从玉燕手里抢过来行李,花儿般笑容像是盼了好久终于等到的。
“哎。”被三姑拎过去行李手臂轻松多了,左右找寻失望了双眼“你哥呢?”
“哦,我哥正上着工呢,是他让我来接你的。玉燕姐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我哥一会就回来了。”三姑挎起她的胳膊,像亲密无间的亲人一样。“我们走吧。”
“哎。”玉燕下车后本应印在眸里第一个的人却有些失望跳到第二个。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迟迟早早是见得到。
搀着玉燕臂弯,脚下高低不平石滩路“玉燕姐小心些,净是石头不好走。早听我哥说玉燕姐你也要来修干渠,我都不敢相信。玉燕姐家里就你一个宝贝闺女,爹娘哪舍得让你也来受苦。玉燕姐小心!”脚下石头打滑,三姑有力搀住玉燕一把。“呵呵呵,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呵呵呵···”三姑诡异知道原因了。“当心!”河滩里遍地大小不一石子石头哪是好走的道,可偏偏要经过这里往里走才能到干活、休息的半山腰地方。本来没怎么有好气了,刚才左脚崴现在右脚又差点撇到,玉燕强出欢颜“没事。”这肚里火气可是犹然往上升。
是母亲的倔强要受这份苦!本来是该男人出力干的最苦最累的一种工,山脚下采出的石头破天荒出现一个单弱女子跟着运石头的平板车来了。在一起合作的三个人,两个男的,母亲管一个叫叔的是昌勇一个叫哥的是喜子。他们都照顾母亲是个女孩子,只管让她驾扶平板车他们往车上搬石料。可母亲呢,逞强“没啥。我搬得动。”要强弯腰去地上搬石头,咬牙能搬起来,搂抱腹前几乎是寸步难行,憋红的脸每一步都十分吃力挪去平板车“我要让他们看看,你们男的干的工作,我们女人也能胜任!”‘咣咚’一声石头砸落车上,母亲几乎透支撑扶车沿呼呼喘气袖子掳过额头冒出的汗。这仅仅是第一块,第二块、第三块呢?以后呢?
“你们村里怎么派一个女孩子来运石头啊?”不理解,一个人很不理解的声音拉着平板车和着两名壮劳力走了过来。是暖暖贴心话母亲扭头看去,捋汗的袖子在停留下颌三秒钟后随着低垂羞怯眼束一起躲了下来。喘息,不只是刚才搬运石头的音因素了;娇红脸颊躲羞小姑娘更不符合了振奋人心‘女人也能胜任’豪言壮志。
“没办法,这是领导给派的活吗。”昌勇叔佩服母亲强韧性格,可毕竟是个憔弱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香云,还是来扶车吧。让我们俩人搬就中了。”
父亲无语。不能明白领导胡派遣活。凝神去母亲,被他这么一看,母亲垂羞的摸样更加找条缝想钻了“不用。我能干!”还要继续去搬,就算拼了命也不要在那个人眼前丢脸。意志可佳,可实现起来却···出乎意料厮竭无力。搬不起来,只是比刚才那块石头大了一点点而已,使出吃奶力石头只是挑衅动了动,之后···。很想哭,恨只恨此时竟是一个女人,如果是顶天立地男子汉不会这么丢人,尤其在一个人的面前。
“我来帮你。”父亲低抑声音擦过母亲手边搬起了那块石头,步履轻松走去板车平稳放在车上。袖口横过鼻尖时,母亲感激着父亲,“谢谢你。”母亲眼里的父亲走了过来再次俯身而下搬起一块石头“没、关系。”父亲能够搬得起也是一种毅力的支持,而那时的毅力不是为了母亲,而是实实在在干活,力所能及伸手相帮一把。
男人总是比女人强,父亲带来的人加上母亲这边两个男人,几个人不一会儿功夫母亲小板车上的石头已经装满了。叫叔的人不好意思相帮忙父亲这边“我们也来给你们搬吧。喜子,来。”伸手就帮。
“不用了。”父亲弯腰搀阻婉言谢绝,“你们忙你们的吧,我们的车好装。你们走吧,路上不好走就吱声喊我们一声。”
“哎哎。”昌勇叔感谢点头。
驾沿板车离父亲而去。母亲在车后帮忙推车,时不时回头相望。比英俊更善良的面孔,比伟岸更想依靠的男人。晨兴,晨兴,母亲转回时溢在脸孔的甜蜜期盼了幸福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