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路走一路想心事,回到家中,宋老太公还没有安息,正坐在厅堂上喝晚茶。见宋江回来,吩咐丫环再添只蜡烛,去拿晚饭。宋江给父亲请过安,说道:“晚饭用过了,拿杯茶来吃吧。”
“下午上哪儿去了?柴大官人找过,说你没去办公室。”宋老太公问道。这时食堂的晚饭钟声响起。
“我和宋清说些事。柴进有事吗?”宋江坐到书案的另一边,整理了一下文房摆设,答道。
“我问过,柴进只说没什么大事儿,好象曹正要辞职,还涉及到宋清,来向你讨主意,没坐一会,就说去找军师。”宋老太公说完又喝口茶水,虽然年过古稀,但是精神矍铄。
“哦,知道了。宋清食堂的事儿,我会处理好。对了,我到县里当押司这些年,宋清的武功没学,书也没读,天天种地。我走时嘱咐他读书习武,您也没有督促他?”宋江接过丫环手里的茶,问道。
“是我不让的。”宋老太公听这话好象质问,十分不悦。“我说的,不许习武,不要读书,种好地就行了。习武读书,照你似的,我哪省一点心。”
“那怎么行!我说得好好的,他当面也答应了,我一不在家,就不听我的。现在可好,文不成武不就,荒废了大好年华!”宋江有些气愤,连喝了两口茶水。
“怎么?你还要说是我的不对了。我现在七十五,比孔圣人还大两岁,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躲避阎婆惜官司,我就让石勇寄书招你回家,怕你落草为寇;发配江州,我就说那梁山要掳你入伙,千万别答应,到现在,怎么样?果不出我所料。看看,这梁山怎么能对抗朝廷,我劝你还是早早想想招安的对策。”宋老太公一通数落,见宋江不说话了,喝着茶,接着说:“不让宋清读书习武,我到现在还不认为不对,这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营生。你看,河里淹死都是会水的。我常听说书的讲,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头亡。我只想让你四弟安安稳稳的过活。”
宋老太公的一席话,很让宋江不以为然,但是又不好驳斥,心想:人老话多,一会说累了就不说了。
宋老太公见宋江不言语,以为听进去了,接着道:“咱们宋家人丁不旺,我那哥哥两个儿子,大郎宋海只有三个女儿,他们夫妇和他大女儿过世都早,剩下二女儿都十八九了,还没嫁人,在宋河那儿抚养。二郎宋河年前来信说,要送她们来梁山,现在应该快到了。”
“哦,二妹小妹都这么大了,我有几年没见着了。来梁山也好,这里我说了算,不会委屈她们的。”宋江想一定要好好培养这两个侄女,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叔伯大哥宋海。
“两个丫头家,早晚是人家的,指望不上顶门立户。宋河倒有两个儿子,但顽劣不堪。我全指望你们哥俩了。”宋老太公说道这里唉声叹气。“我是希望早早招安,军师吴用我也和他谈过,他说要慢慢来。你猜怎么着?”宋老太公说到这里忽然欢喜起来。“我遛弯从忠义堂过,看到新挂的牌匾,有新气象,你打这招牌很好,虽然是草寇,但咱们忠于大宋。”
听得宋江要发困,心说:我那媳妇又早早睡觉了,也不来劝劝,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就听宋太公接着说:
“聚义厅改成忠义堂很好。我想咱这家门也要挂块牌匾,我都想好名字了,就叫‘忠孝堂’。那边忠义,这边忠孝,也好为你扬扬名;都是忠字当先,忠君报国,百善孝为先,也好为你将来招安敲敲边鼓,造造声势。我明天就让萧让去办。”
“那不行!”宋江听到这里吓出一身冷汗。“您在家好好呆着,没事别瞎折腾。招安的事我也想过,一点点来,急不得。”宋江心说:明天赶紧找军师劝劝老头,就吴用的话他还听得进去。
“怎么不行!汴梁调里都唱‘忠孝二字挂胸膛’,我挂门上不更好吗?我明天就办!你是梁山的一把手,梁山的土皇帝,土皇帝也是皇帝,那我也算太上皇吧。怎么,挂块牌匾还不行了!”宋老太公越说越有气,重重的把茶杯蹲在书案上。惊得屋外的丫环跑了进来,以为茶杯打了。
“没你什么事,”宋江挥手让丫环出去。“我说不行就不行,您别添乱!”
“我怎么是添乱?!我还偏要挂!”宋老太公也来了气,悔恨当初不如不来这梁山。
宋江把头扭向一边,赌气不再说话,心中盘算明天让军师跟父亲谈谈。宋老太公也赌气不再说话,心说我挂一块牌匾还做不了主。父子二人都不再言语,厅堂内一时寂静,只有蜡烛突突的燃烧。
就在屋内沉闷无语之时,院子里脚步声响,一人边往里走边说道:“宋总在家吧!”
宋江的大门一般不关,但是谁进来都得敲门,这是起码的礼节。直接敢往院子里走的,不是家人、亲戚就是通家之好。那人一挑厅堂门帘,宋江就笑道:“我听声音就是你。”但见那人怎生模样?
面白洁如玉,二目似朗星。
锦衣身材秀,文韬武略精。
曾镇清风寨,神箭有威名。
绰号小李广,谁不识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