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第二天,8月28日一早若木便从家里出发动身前往兰州。客车到南站时给达奚发了短信。“到兰州了,现在去火车站。”
“嗯,好的。我爸8:30进手术室。现在还没出来,我在等。”达奚回复道。
若木下意识看了下11:56,那就是说手术已经三个小时了。
“好的。”若木说。
一定很艰难吧,达奚现在。
从南站出来上了一个面包车,告诉司机去火车站。车上还有三个艺术学院的,可真是很艺术。头发一个个雷劈了似的。更难以接受的是脸黑的跟非洲人一样,整个一张飞。
过了一会儿,那三人下车,这样车上就剩若木一人。司机一打听原来是老乡,寒暄了一阵。当然大多是他在说,若木不时的附和一下。
不知道达奚怎么样,同司机闲聊的空隙发了短信:“怎么样出来了没有?”
“还没呢。”
“怎么回事,应该没问题吧。第二次么。我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有消息说。”
接着给叶子发了信息,“书怎么给你?”
之前她曾留言:希望在九月一日前能见你一面。兰州。
那口气,似乎有非得一见不可理由。有要紧事情,必须见面谈。答应过给她几本书,现在也带着。其实只是想见见她,书只是借口。
她没有回,若木想可能是在上课。怕没注意到,又发了一条:“现在去火车站。”
“晚上回家不?”过了一会儿叶子恢复了。
“这个……可能回不去吧。”若木含糊说道。
“那晚上见。”叶子说。
“好的。”
下车后穿过大批的人群,买好火车票。接下来去找达奚,发了信息:“火车票买好了,9月5号。现在去找你,怎么过去?”
“坐127到公交公司下车。”
过了半小时左右,收到达奚短信:“到哪儿了?”
“刚坐上公交车,从车站出来。”
这个城市对若木来说非常陌生,连方向也分辨不清。不是正南正北,而且公交上没有报站员。若木生怕一个不留神走过了站,一直死死地盯着车窗外面。问了旁边一个戴眼镜学生摸样的男子,他说到了提醒若木。然后便耐下性子坐着等待。
四十五分钟时间,从火车站到公交集团。然后打听军区医院怎么走,倒也不是太难找,问了几个人就看到耸立的楼。在旁边的小型超市买了一箱优酸乳。若木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看病人,丝毫不懂。
医院从一个很深的巷子进去,旁边摆满了各种水果看病人用的东西。不时看到各种病人,白大褂的医生。没有注意周围,只是匆匆穿过人群和小摊往医院走去。
“到医院门口了。”若木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14:02.。
然后打电话,达奚便来找若木。他今天穿了件宽大的红色体恤,灰色牛仔裤。脸色不大好,然后也没什么寒暄。就跟着他去了,手术还没有结束。
在13楼,若木们和达奚两人乘了电梯上去。
走廊有点阴暗,微弱的光。即便是白天光线也不鲜亮,很有那种阴翳的感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病房里还有两个病人。达奚告诉若木,都是舟曲受灾地区的。两个病人身体基本被纱布包裹住了,嘴里插着氧气管。
若木一直以为病房会是摆满各种礼品,看望的人很多。就像电视中那样,朋友一大堆嘘寒问暖。被呵护照顾,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可是进去才发现,不是那样。若木远远错的离谱。
桌子上既没有鲜花,也没有水果,更是死寂。冷冷清清。几瓶矿泉水,达奚给了若木一瓶。然后他母亲,后来他爷爷也来了。逐一打过招呼。
一个精神健硕的老头,头发虽有点花白可看起来身体不错。他笃定见过若木,可若木不得不说这是乌有之事。他也没再说什么,打听了一下学校什么的,若木都简单的予以答复。
接下来,谁也不说话。在那里面人像是丧失了部分功能,变得迟钝,丝毫没有表达什么的欲望。
就这样一直沉默。
过了一会儿,达奚说他今天早上献血的事。因为医院方面他父亲输了血,必须要家属献出同样多的血。他妈已经献过一次。这之前还从未听说过医院有这么一条规定。
达奚问若木吃东西么。其实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也有点饿,可就是没有胃口不想。
若木说:“再等等吧也不是太饿,出来之后一起去。”
15:30的时候手术才结束,整整7个小时。电梯响过之后,绿色大褂医生便推着手术床出来。
手术很成功,虽然持续时间有点长。医生从早忙到下午,护士也跑前跑后。许多碎骨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医生道明原委,其实早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只是麻醉还没有缓过来。
推到病房后,要将他父亲从手术床上挪到病床。大夫一再叮嘱不能碰到伤口,肋下、膝盖、脚踝脖子,几个重要关节每人一处,终于安然的挪到上面。这时若木有了机会重新审视,与去年见到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全身赤裸,非常瘦。达奚就已经是极品了,可它父亲简直就是排骨。若木从未见过如此纤瘦的男人,脸色异常难看。下体尿管连接,黄色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人直直的躺在病床上,达奚的母亲便告诉说:儿子同学来看你了。
若木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他吃力的点了下头算是知道。
还在输血,红色的血液不断流入。下体有一个塑料袋,排出淤血。医生说一定要看好,不然接口掉了会弄脏床单。
病房里面坐的地方也没有,达奚的母亲拿了条毯子给若木。若木也不客气什么,跑了一天又累又饿的接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达奚的母亲便先去吃饭,他爷爷来了一会儿也就走了。然后他父亲由若木和达奚两个照看。
他父亲不时张口,从喉咙中发出像雏鸟的嘶嘶声。口渴,可医生说手术后一段时间不能吃东西,水也尽量少喝。所以只能用棉签在他嘴唇上,润湿。看的出他很痛苦,这样的地方若木一刻也不想呆。
若木忽然想母亲当初是怎么过来的,也是这样艰难的么。那段日子,若木一阵心酸。
想起晚上要见叶子,可她只是说晚上见。那么时间地点呢,偌大一个的城市。说实话她在哪儿若木也不清楚。在厕所发了条信息:“晚上什么时候,哪儿见面?”
“七八点,西关十字。”
五点多钟的时候,达奚的母亲回来。然后让若木和达奚去吃饭,若木饿的够呛。达奚虽然午饭吃过了,却也不多。他说没有胃口。
也不讲究去哪儿了,就在医院的食堂将就。三食堂清真餐厅,要了两碗面。然后等待,达奚也聊了一下他父亲的情况。
大腿骨折,断了六根肋骨,一个器官被切掉。前几天是在特护病房,每天住院费五、六千,后来换到13楼了。现在钱也不太紧张,而且医疗保险应该能报一些。达奚的二叔和爷爷每人几万元,所以现在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他哥还没来,在北京。
若木一直在考虑怎么向达奚开口,将准攥在手里1000块钱给他不被拒绝。这个问题从昨晚就开始考虑了,而且若木也同母亲说了情况,自己挣的钱能帮助一点是一点,母亲也支持。
直接塞到口袋里离开?可若木怕那样会伤害他的自尊。他会怎么想呢。“拿着,什么也别说。如果当朋友的话,你想想如果我有难了你会不帮?不好吧……怎么办呢?shit!”直到吃完饭,若木也没有想出一个完好的办法。
吃晚饭上去呆了一会儿,六点半的时候若木也就出发了。没告诉达奚要去见叶子,只是说去见一个同学。他再问,若木便支吾过,达奚也没再说什么。送若木到公交站牌,这期间若木问了他眼下钱紧张么。
他说:“现在也不紧,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有几万的存余。”等到车来以后达奚便回去了。
若木深深的懊恼,真他妈垃圾。钱还在若木的口袋,被他紧紧攥着手里有了汗水。可若木真不知怎么开口。得了吧,也许你说,你这个伪君子小人,自己不舍得还找那么多借口。
你要真这么认为,那就是了。若木不准备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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