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林月做了个梦,梦见爸爸进了自己的房间,用一块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然后在耳边悄悄地对自己说:“这个地方很美,留下来给妈妈做个伴吧。”林月一下子惊醒,发现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了,而隔壁房间里爸爸的鼾声还在继续。
清晨,破晓的光晕在屋顶上闪现了好几圈的时候,爸爸才起来。洗漱完毕,在老人家里喝了点稀粥,他们就上路了。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只有汽车的马达声。林月把手上的佛珠拿下来,放在车窗玻璃上,歪起头看那佛珠在阳光下的淡淡的光辉。爸爸正在全神地开车,根本没在意旁边的林月。林月扭头看看爸爸不时地把握着方向盘,慢慢地把手伸到爸爸的手上,让爸爸的手带着自己的手扭动。爸爸看了看林月,问了句:“想开吗”林月点点头,爸爸便停下车来。
前面有一条河,浅浅的,昨天来的时候正好是近中午,河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现在河水则显得有点暗淡。爸爸把车停在河边,下车来点了根烟,又敲敲车窗玻璃,林月把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爸爸给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离开了,林月不解地看着爸爸离开的背影,感觉有点困意,大概是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吧。
淡淡的阳光打进车里面,打在林月安详入睡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闪闪的。天上不知从那里游荡的乌云,突然遮挡了阳光,天一下子黯淡下来,清晨的山野居然还有点冷。林月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刚要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呼吸有点困难。下意识里感觉有一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收紧紧地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越收越紧,林月想起了妈妈,妈妈慈祥的脸孔似乎就在眼前看着自己。林月的眼睛渐渐的模糊了,引惊恐而睁大的眼眶慢慢地闭合。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着,突然眼前有了一丝光芒。林月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而且这个梦和昨天晚上的梦居然如此的相似。林月抱紧了身子,浑身还是禁不住的打颤,只把双手紧紧地捂住脖子,似乎真有一双手会突然从车窗外面伸进来似的。
林月战战兢兢地把头伸出车窗外,却看见爸爸在车后河边的沙石地上安插了许多短木棍子有直线的,有曲线的,和驾校里教练的木桩差不多。爸爸回过头来,看见林月伸出玻璃的头,便招手唤林月过去。林月不情愿地下车来,走到爸爸身边。爸爸指着前面的短木棍子告诉林月:“顺着这个走走看”
车里面,林月把握这方向盘,慢慢地绕着爸爸的小木棍,但仍然不时地撞到了棍子,林月一时紧张,猛踩了下油门,车一下子冲出好远,幸好还有爸爸在旁边。爸爸稳好车,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林月,微微地笑着:“以后做事不能这样太冲动了,你也不小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能任性”林月看着爸爸那满是慈爱和温情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爸爸说完,有手在林月的头发上摸了摸,便下了车,然后在车窗上对林月说:“走,你一个人开,我在旁边看着,大胆一点。”这一次林月开的慢了许多,也稳了许多,轻轻地绕过了许多木桩,虽然有的木桩仍被撞倒了,但是比起先前来,要好许多。林月在心里渐渐地有了一种欣喜,暖暖的。太阳还是那么明亮,从车后视镜里看见爸爸站在路边打电话,那是新买的电话,特别小巧,据说是新出的产品,比起爸爸送自己的那个大哥大,要好上许多。
林月一遍又一遍地从绕着爸爸做好的木桩开着,那车一开始感觉像是一头卯足了劲的野牛,东窜西撞的,一点儿都不听话,而现在却像是一只温顺的京巴狗,跟着自己的意愿随意地逛荡,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说真话,长这么大林月还真没几次成就感,学校的学习一塌糊涂,班里被人欺负了还得找郭智勇来帮忙,很小没有妈妈,在家里几乎没有人夸过自己。
路尽头过来一辆警车,渐渐地靠近,没有开警笛,让人觉得有点偷偷摸摸地感觉。林月才不管这些呢,只一心咬着牙,把握着方向盘,紧紧地盯着路面,心里想着身后一定有爸爸赞许的眼光。阳光从前窗玻璃上钻进来,把前胸照的暖暖的,而身后就是爸爸那满是慈爱的眼神,林月的心突然舒畅起来,就像一条被寒冰堵塞的河流,突然一下子到了春天,涣然冰释了。像是有许多小手在心里面挠一样,痒痒的。林月把自己想象成了涵淑,学着涵淑的样子,很潇洒地把车窗玻璃摇上又摇下,再摇上,再摇下。林月想着爸爸看见自己的顽皮样,一定在笑。又把车倒着回去,突然林月看见爸爸上了那辆警车里,然后准备离开。
林月一个急刹车,车胎和地面擦出了刺耳的响声,那辆车便像一头失控的醉汉一样,冲过河水,跌跌撞撞地朝着路上冲去。紧风从摇开的车窗玻璃里冲进来,撕扯开林月的头发,迷了眼睛,粘了嘴唇,林月紧紧咬紧了下嘴唇,泪水像被风吹断了线的雨滴。阳光的尖刺刺痛了肌肤,路边的树一个个耀武扬威地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肆意地狂笑。林月发了疯的拼命踩这油门,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爸爸,爸爸。”
保时捷的速度把林月的心跌撞的散沙一样,不知道什么部件磕碰在了石头上,撞的整个车都颤抖了一下。路边上一个积水洼,尽是浑浊的泥水,保时捷直冲过去,把泥水溅起了好高,甚至有泥点溅到了车窗玻璃上,溅进车里,洒了林月一身。林月用袖子抹拭了一下满是泪水和泥水的眼睛,继续开车。车带着风的呼啸,像是客旅的游子似箭一样的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