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没有首先回家,她想要先把自己的心静一静,尽量不让爸爸看见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街上的霓虹把人脸照的花花绿绿的,放佛各种世俗流淌在人心的路径。林月把书包背在肩上,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走着,尽量不去看街上那欲望横流的污水。这是林月第一次领略世间的艰难,就像刚出土的嫩芽第一次被泥水亵渎一样。汽车的喇叭互相交换着自己刺耳的声音,准时那世俗在狂欢时,不小心露出的奸笑。
突然一声尖利的汽车刹车声在身后响起,林月回头却看见涵淑开着爸爸的的敞篷保时捷,甩了一下头,示意林月上车。林月上了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从车里厌恶的看着车外面的一切:大街上有一个醉汉躺在地上乱喊,几个人围着他说着什么;两个男女互相搂抱着,对街上的什么东西指指点点;一个店主把脏水泼在了街上,引得几个路人绕道而走;一个母亲手里拿着一张卷子,一边走着一边骂着前面低着头的儿子。林月看的厌倦了,就把手放在车上,枕着胳膊,看着开车的涵淑,渐渐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涵淑停下车来,林月赶紧把头埋进了臂膀湾里。
涵淑把手放在林月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问:“是不是在白云山拍的?”林月再也忍不住地抽噎起来,泪水渐渐地湿了整个鼻子。
涵淑一直等林月不再哭了,才又把手放到林月的头上抚摸了着,林月抬起头来,红着眼睛,肿了鼻子,带着哭腔哀求涵淑:“别告诉我爸爸,好吗?”涵淑点点头:“又说你爸爸好像知道了。”林月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涵淑立刻接着说:“不过也关系,你爸爸应该没时间去考虑这件事的,这几天收了一把古刀,据说是‘刺秦刀’你家老头现在把心思全放在了刀上。你…现在…先去我那里去吧,可以么?真田挺喜欢你的,一会我和你爸爸联系一下。”林月还是不放心的问:“如果你最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损坏了,你会怎么样?”
涵淑笑笑,看了林月:“没关系的,不用想那么多了,跟我回家吧”说着便发动了车。
到涵淑家里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摄影师的照片递呈过来,涵淑拿着照片问林月是否认识这个人,林月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大约有30多岁,脸很干净,如果用“面若桃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那透着微红的脸不正是艳丽的桃花瓣吗,这男人怎么看也不是那种轻浮之流,而是带着一种远离尘俗的洁净和清高,听人说如果一个人艳到如桃花的地步,就会流于轻薄,被人轻薄或者被命运轻薄。看来人都有看错的时候,无论是自己一瞬间的注视还是世人的长久的慎思。林月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明天我就让他们把那幅作品撤了,然后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涵淑拿照片放回桌子上,顿了顿,又说:“真田一会要过来,她也看见你的照片了。”正说着,门外有了响动,涵淑站起来一笑:“回来了”
门开了,真田站在进客厅的台阶上,一动不动,那双深深地藏在乌黑清亮的散发后面的珍珠一样的眼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怨。涵淑站着,向真田招手,示意真田过来。真田慢慢地抬起眼睛,那如水一般的柔情的眼波,便请轻轻地碰触到了林月的身体。真田走过来,拉住林月的手,直面盯着林月的眼睛,像是两个重逢的情人,带着执手相看的泪眼深情。看了许久,林月禁不住地笑了,真田也笑了。
真田笑着,踮起脚跟,突然把嘴唇轻轻地在林月的脸上触碰了一下,然后在林月的耳根边悄悄地说了句:“我全看见了,你真美!”林月被这突然一下子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耳根只觉着火辣辣的,抬眼却看见真田的眼里满是羡艳。幸好涵淑过来问真田,明秀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真田点着头,便拉着林月到楼上的房间里去了。
楼上,真田问林月:“你认识那个拍照的人么?”看见林月摇摇头,便正色道:“不用怕的,等我知道了那个混蛋,我帮你杀死他。”真田还没有说完,自己竟先禁不住地笑了,林月夜跟着笑起来。于是楼上接传来了一阵阵地笑声,还有就是两个人的打闹声。
听到楼上的声音,涵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北京路的林月轩里,人们都在观赏那把刚刚得来的“刺秦刀”,铜锈的剑身隐隐地发出一点幽幽的暗光,似乎在诉说着那等待了两千年的寂寞,人群中不时地发出一阵赞叹声。林月爸爸看见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背着摄影器材的男人,心里终于禁不住地一阵狂躁,紧紧握着的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沁出了一层汗水,想当年秦厅里的刺客,也就是这种感觉吧。林月爸爸看到摄影师的脸上带着一种羡艳和崇敬的神色,走过来问:“这个什么价格?”
“无价!”
“无价是什么价格”摄影师带着一种不舍和执着
“无价就是不需要他的,金山银山都不换,需要他的,白送,分文不取。”
“你这可是有点…”
“所以说还是别问价格的好”
“这个是我的银行卡,里面有三千万,你可以拿去,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从朋友那里凑点,如何”摄影师仍然不死心的问。
林月爸爸冷笑起来:“我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何必说这么多呢”说着已经收起了刀,放回了架子上。
当人们散去的时候,夜风才把月亮扯过来,让冷清的月色冷了人心。摄影师一个人走着,江水发出一点轻轻的骚动,摄影师的镜头立刻闪了一下。江水里的月亮,弯弯的,像是柔柔的水体上一个半圆形的ru房。水面是冷色的,月亮是冷色的,江风也是冷色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那吟唱了一千年的悲哀也就如此吧,摄影师呆呆地站在江边,静静地享受着美景,心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大概说的也是这样的景色吧。
突然,摄影师觉着自己的后背一下冰凉,接着又是一下,摄影师回头看见了那把刀,刀身淡淡的暗光,像是在诉说那等待了两千年的寂寞。
摄影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刀啊,能死在这把刀下,这生也值了。”说着,向后退了几步,一头栽进了江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