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吴明铭声音在颤抖,刚才那一瞬间,全身出了汗,被江风一吹,寒彻骨髓。但是樊秀的回答又让他温暖过来。“你等一下,伯母马上就过来,你千万别动……”
“是啊,是啊,你千万别动,有什么事好好和妈妈说……”
这也是第一次,殷淑秀和吴明铭有了共同语言。
樊秀微微笑了,一字一句,简明扼要。
“妈,我想你应该看清我站的位置了。今天我往这边还是那边,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
殷淑秀大哭:“秀秀,你下来吧,你快下来吧!一切都好商量……”
“我希望你现在就商量好,这桥上很冷,我想,我站不了多久了……”樊秀的声音轻飘飘,飘落到耳朵里却是一个个惊雷。殷淑秀扑到下面的栏杆上了,“好好好,现在就商量好了!你快下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赶快下来……马上下来……”
“妈,今晚我不回家了,我在樊家!”凌燕给老妈打电话,一边摸着身下的床单。
有段时间没过来樊家了,进了她和樊正的房间,有那么一刹那的陌生。床单换成了大红的。不用说是殷淑秀的手笔,刚结婚的时候殷淑秀就拿了套大红的床单要给他们换上,说是二姑妈送的,大红色又喜庆又吉利。
那床单上还绣着一对对鸳鸯,交颈戏水,还有大红的牡丹,配着绿叶,要多俗气就多俗气,可是当时殷淑秀一力推荐,凌燕只有硬着头皮铺上,睡了一个周就赶紧拆下来洗了,放到柜子深处,再也没拿出来过。
“电视上看到新闻快播,北门大桥,有人跳桥自杀,那个人……”老妈在那头试探问。虽然画面上明明白白是樊秀的身影,可是这样的大事,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乱猜疑的。
“是樊秀!”她疲倦回答,“所以阿正今晚走不开,不能送我回来……这个时候,我也不好走开去……”
“没什么,没什么,你就在那边睡吧!”艾萍急忙道,又想起什么,一叠问:“你的声音很疲倦,你没做什么吧?你现在的情况,不要太过劳累了,吃了什么没有,他们家会不会忙得顾不上你?”
“妈,我并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她笑了,“这种时候,哪里能指望他们照顾我?晚餐还是我打电话叫外面餐馆送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跳桥自杀?”了解了她安然无恙,老妈的兴趣转向八卦了。新闻上只有短短几秒,几句话,仅仅讲述了一个含糊的框架,详情呢?
“就是威胁她妈,要她答应和吴明铭好。”她简短叙述,老妈在那边抽了冷气,“厉害,我见过的人多了,这样泼辣的实在没见过……”
这是第二次,艾萍心悦诚服,感叹阅历太浅。凌乐山在旁边笑,“难得你也有这样的认识,我还以为以艾老师的才华,已经学富五车,见多识广,没有什么能让你惊奇了!”
“我有这么狂妄自大吗?”艾萍故作嗔怒,接着又笑,“不是说你,燕子,我在和您爸爸说笑呢!”
“那么你婆婆呢,后来怎么样了?”她又问。
“后来她妈答应了她,就下来了!”凌燕躺到床上去,伸长手脚,“咳,她的目的是达到了,我们在桥上吹着凉风,心里那个紧张啊……”
想起在桥上,她吓得身子直发抖,几乎没法站稳,想要开口劝劝,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管用啊,樊秀明摆着就是要她妈一个同意,别人都是配角啊!樊秀这一场戏倒是热闹精彩,可苦了她们这些配角。大冷的天,在桥上挨冻受饿喝凉风,还要饱受惊吓,担心主角随时掉下去……
樊秀倒是毫不在乎,从栏杆上下来,虽然也是满脸泪水,眼底却全是喜色。吴明铭激动扑过去,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下毫不顾忌抱在了一起……
掌声雷动,围观者都激动不已,有人跺脚有人吹口哨。殷淑秀先是瘫倒在旁边,及至看见樊秀径直和吴明铭拥抱,那脸色顿时像寒冬的天空一样灰暗,眼皮下肌肉抽搐,终究咬牙忍下,悻悻而归。
吴明铭也跟来了。
樊秀拉着他的手昂然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