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下课的时候都是去找威少玩,但如今重色轻友的他有了包子就把我晾在一边,那次去他班上找他,远远便望见他们坐在一起说笑,一旁的同学碰了碰我:“找基友?劝你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事……”
走之前我丢下一句话:“你有妹子?我不会去找?”
眼前浮现起苏洛媜略带忧伤的面庞,想起那天在公园里的初见,虽然只有两百条短信和几个小时的电话还有两次见面,她不知不觉暗暗在我心中的一个角落开始入侵,生根,发芽。
是该见见她了。我想。可是用什么理由找她呢?总不能把她从她班上叫出来,然后开始聊天,这也太突兀了吧,但也不能说想她了吧,唐突佳人,会有不好的下场的。
“那么,拜托你的材料咯……”脑海中闪过寒假时她在公园接过我手中递给她的材料时说的这句话,复印些材料给她,是否就是接近她的理由?
回家我在QQ上问威少:周末陪我去趟书店怎么样?
发完我就后悔了,人家可是有妹子的人,怎么舍得浪费时间陪我?我猜他的回复一定是,陪妹子,没空。
想不到他居然回复:要打DOTA,没时间。
本来想脑抽地问问他如果是妹子要他陪呢?想想还是算了,男人嘛,事业和爱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让他取舍,倒也为难了。
于是我一个人去书店买书,在书架的转角处险些撞上了一个男生,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我定睛一看,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再认真一看,不就是刘斌吗?
他今天戴着红框眼睛,穿着蓝色的衬衫,棕色七分裤,脚上红布鞋,和上次见到他那副流氓样大相庭径,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嘿刘斌。”
“你是……哦那天帮我的人啊……”刘斌想了想,对我还有印象,“你叫什么?”
“夏镌宇,夏天的夏,叫我小夏好了。”我回答道。
“那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那女孩怎么了?”
“被社会上的混混骗了,我挺想去帮她出这口气的,但是考试在即,我还是先以学业为重吧,所以过来买买教辅。”
“这样啊,嗯原来你除了会打球还是学霸啊,拜拜。”挑好了书,我准备离开。
“拜拜。”他也转身将目光投向书架。
回去以后我告诉威少,那天那个女孩被社会上的混混骗了,威少摇摇头,可惜啊可惜啊,对这种事情只能说一声,请来找他!
手头的练习自然是不能直接给苏洛媜,否则不就是送书了么?没办法三天两头去找她一趟,可是直接按顺序复印嘛,显得自己不够高级,于是花了些心思,挑了些难点,还做了些笔记,复印完之后,打算带给她。
七十年代建成的教学楼沐浴在阳光之中,金光掩盖了陈旧,折射出几分古朴,风吹过吱吱呀呀的木框窗户,绿色的油漆已经褪了大半,脚下的水泥地照出我影子的摇曳变幻,我正站在她班上的门前,里面的老师还在拖课,无奈下我只好细细品味这熟悉不过的教学楼,然后顺便组织组织语言。
终于下课了,我扯住走出来的一个男生,“同学,帮我叫一下苏洛媜好么?”
对方带着戒备的目光瞪了我一眼,然后帮我进去叫她,顿时教室里十几双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我,一看是一个男生来找自己班的美女,想想“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些男生们的目光中更是带了一些仇恨,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我把一叠材料递给她,她笑着接过,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了。”
三个字,声音又低,可是传到耳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听。接过了材料,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乘机开始搭讪。
“还喝雀巢咖啡么?”
“嗯,深刻觉得难喝。”
“晚上还那么迟睡么?”
“暂时没有了。”
第一次去她班上找她,让我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寒假短信中曾经说过的话题再提出来。
“心情还和以前那样么?一到晚上越想越多,越想越差?”
“没了呢,作业多,没时间想七想八了。”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了,结束了这次让我觉得开心虽然有些尴尬的谈话。
此后便是借着复印材料的机会找她,过了几周,她忽然在QQ上问我,家里有没有没用的MP3,想借一个MP3听歌。
一想到难得她主动向我要东西,我万分欣喜,找到了旧的MP3,然后问她要什么歌。
她写了一张纸给我,“字很丑的,别嫌弃”,跟小学生一样畏缩在一起的字让我忍俊不禁,但是在她面前还是很努力地保持镇定没有笑出声来,此后去找她的时候,便可以交流一些歌曲的感受。
寒假的时候她就告诉过我她很喜欢阿桑的《叶子》,喜欢听着那首歌,边走边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甩了呢。她还特别喜欢苏打绿和陈奕迅的歌,他们的歌,歌词中都带着一种时浓时淡的忧伤,恰似她眉心的那一丝不舒展的皱纹。
只是和她一起聊天的时候,有时能看到她开心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那张脸上,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有的是一分单纯,一分甜美,一分乖巧。
我有时候嘲笑她:“你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坏,怎么笑起来却像是个小孩子?”
她不甘示弱回击道::“你看起来才坏呢,人家明明很纯良好不好!”然后把下巴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面,瞪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开始卖萌。
此后我就喜欢上了她用下巴磕栏杆的样子,很多很多个下午放学之后,我都会在走廊上和她聊天,看着她用下巴一次又一次敲击着洒满阳光的栏杆,那一张完美的侧脸沐浴在金色之中,斜拉下来快遮住眼睛的刘海微微泛褐,焦糖咖啡的那种颜色,深邃而让人心安的存在着,我久久凝视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人肯定对我投以不屑的眼神,这小子的眼神怎么那么色眯眯的!
只是有些事情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盯着她侧脸的时候,我会不会无语凝噎,轻声叹息?我后来才知道,这样一张完美的脸背后,会有那样奇怪的脾气。
当我沉醉于苏洛媜的容颜中时,威少正处于爱情与DOTA的双重包围之中,两个人挺久没有联系的了,只是几次在QQ上问他的情况,他都说在玩DOTA没空,我心里暗暗担忧,如果包子找他的话,他也说玩DOTA没空,岂不是会让她生气?
果不出我所料,包子果然生气了。
有一天下课我正准备去找苏洛媜,有同学告诉我门口有人找,我想该不会是她自己跑来找我了吧?跑到门口一看,原来是威少,我问他什么事呢,他说他有一个烦恼。
我立刻猜到这一定是爱情和事业的冲突,连忙问他是不是DOTA的问题。
他点点头,说:“对对对!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么懂我,哎呀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是咯!玩DOTA太浪费时间了,你啊,要多陪陪妹子。”我欣慰地看着威少,俗话说,不打游戏是一个男生成长开始的标志,我以为,他要成长了。
没想到他却咆哮到:“DOTA永远是第一位的!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包子她太烦了!害得我没时间打DOTA!”
“……”我一时无言,过了半晌,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威少给我解释,他能打游戏的时间不多,周五中午回去的时候父母不在家,可以偷打几局,可是包子她也知道那个时候他家没人,就在那时候给他打电话。要接电话嘛,一只手打DOTA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把电话靠在肩膀上,歪着头很别扭地边打电话边打游戏,其实别扭也罢了,只是和人打电话自己会分心,DOTA打得不够理想,而打着DOTA接电话肯定也不专心,只能支支吾吾恩恩几下,经常被包子抱怨不够专心不够重视她什么的……
威少一脸哭丧地说:“我既不想放弃DOTA,又不想和她翻脸,怎么办啊……”
我有些无语:“那你能不能让她换一个时间打?”
“不行啊……父母在家的时候不方便打,有出门的时间都被我拿出来打DOTA……”威少一脸无奈。
我这个时候真是恨铁不成钢,觉得这种好事怎么没有落到自己头上,难道女生主动啊,就这样白白浪费?我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威少,只能和他说:“平时多抽抽时间陪陪她,好自为之吧,她想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不也是因为孤单吗……”
好吧,我知道自己的劝说苍白无力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过了几天我在学校忽然被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拦住,为首之人问:“夏镌宇?”
“是。”
“……”他们沉默了一会,走开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来到班上,几个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夏,听说你最近很厉害。”
“什么?”我越发觉得奇怪,看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们最近都听说,全年段百分之九十的女生你都追过,有一半的女生收到过你的情书,你还把一个叫XX的女生调戏得让她跪下来泪流满面求求你放过她……”
“这都是什么啊!谁在背后乱黑我说我坏话!”可是我也没办法了,这个时候越描越黑,我还能解释什么?
去找她的时候,她也一脸郑重地告诉我,那些坏话是他们班的男生编出来诋毁我的,他们看不惯我天天到她班上来找她。
忽然有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萌发,“可以告诉他们我喜欢你么?这样就可以澄清了呀……”
“嗯……嗯?嗯……”
记得她曾经和我说过,她在初二的时候喜欢整夜整夜得不睡觉,坐在床边,把天空看亮,看着远处都市夜生活的喧嚣渐渐远离,被霓虹照亮的天空缓缓暗下,再看着比遥远更远的黎明步步逼近,天空从深邃的黑,变成淡淡的粉红,她说,她喜欢那种黎明前的粉红色。
而我在想,我现在是否也处于黎明前的黑暗状态呢?和她的关系只是暧昧,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已经不绝于耳,而是不是挺过这一段,我们就有机会……
那天晚上我在QQ上和她说了声抱歉,说如果那样澄清自己的名誉就会损害到她的名誉。她说没关系呢,被人喜欢有什么好损害的。
然后我就发了一条过去:我喜欢你。
她回了我:嗯然后呢。
我没有看到“嗯”那个字,只看到了然后呢,于是心虚地说,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第二天又去她班上找她,鼓起勇气又问了问她表白的事情,她不置可否,淡淡一笑,说她现在不想谈恋爱,中考以后再说吧。
“以后”给了我无限的希望,而恰恰在那天,威少过来找我:“包子这样空虚寂寞的女生,不会和你搞上了吧?”
我差点一巴掌扇他头上:“你在说什么鬼话!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我还很专一!”
“那你年段百分之九十的女生哪来的……”他居然相信了那些流言。
我真的一巴掌扇在他头上:“这兄弟没得做!他们污蔑我的你也信,你是不是要成为那个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的人?我看你DOTA打疯了……”
他连声抱歉,灰溜溜地跑走了。
我考虑了几天,于是学校里传出了新闻:曾经勾搭过年段百分之九十的女生的夏镌宇终于洗手不干了,他爱上了楼下班级的苏洛媜,并且从此金盆洗手绝迹情场……
算是洗清了我的“罪名”,可是这“洗清”的方式还是狠狠把我黑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