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和姐姐都不相信陆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可曾觉得他是轻浮浪荡、不知轻重没有担当的人?如果何副总管所言非实,为了这有的没的谣言就上门质问,陆家会怎么看待我们,又怎么看待婚约?还请爹爹三思。”
简老爷沉吟:“这件事的确不能贸贸然。可是你也知道何副总管的为人与处事。”
“聪明人也有办糊涂事的时候。如果陆家不要这门亲事,早就派人来说了,之所以没有动静,兴许就是陆家表达对我们家的信任,又或者因什么而耽搁了,离过大礼的日子最后期限还有几天,陆家总会先派人通知,依女儿看,爹不妨再等个两日。如果那时候陆家再没有动静,那就是陆家失了礼数,那时候爹再兴师问罪也不迟。”
简老爷点头称是,望着丹砂忽然喟叹了一声:“你倒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你与雪宛出生只差一月,照理雪宛出阁后马上就该是你。可是爹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外,你大娘又一心想着要操办好雪宛和陆子修的婚事,确实把你给疏忽耽误了,连个合意的对象也没有。要找能与陆子修比肩的虽是不易,但家境相当的好人家总还还是有的,爹这就多多留心。”
简丹砂垂首道:“谢谢爹。”
暮霭沉沉,空谷苍冥,浮山之巅的落日被缭绕云雾遮蔽,混沌中只见幽幽暗红。
站在山巅的宇文落尘,一身红裙,霞影轻纱的衣袂随风轻动,恍然似漫天夕阳余晖,随时会消散于无际的苍穹。
“表哥。”落尘回头看一眼身后雪衣锦衫的陆穹衣,虚无地笑笑,“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骗了你,我从来只会制毒药,不会配解药,所以我给你施的毒,我解不了,你会怎样对我?”
陆穹衣没有回答,但她在他不甘一死的眸光中得到了答案。他想活下去,非常想,为此他会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说不定还会为了逼她配制解药,将那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九十九根淬冥针用在她身上。
她并不害怕,但她这副已被掏空得连心都不剩的身子,至多能撑三日,不值得浪费那被百种毒药浸了百日的淬冥针。
仰头望着浮山广阔的苍穹,落尘想起了那一夜的浮山,想起了那罪孽的****,那摇摇荡荡的重重山峦和烟云,那真是……胜却人间无数!
“表哥,如果你能看见他,请你帮我转告他,我不恨他,我只希望来生再遇见他时,我们是从未相识的陌生人。”她仍在笑着,向万丈悬崖跨出最后一步。
“小尘!”陆穹衣惊觉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她却先他一步,一脚踏向空无的苍茫。
身子失去重心,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下坠,她闭上眼睛,听见耳边有风声吹过,还有一声恍如梦境中的呼唤随风而来:“小尘,不……”
是他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正飞速掠至悬崖边的人影,一抹青白,渺如流云,她真想再多看他一眼,可惜太迟了,迷雾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自己红裙如雾,黑发如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