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枯坐了一夜,手脚冰凉,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无声地笑了笑。
因是宫中秘事,所以归在掖庭,做莲子羹的宫女供认是徐婕妤指使,然答话颇多漏洞,掖庭主事又几番用刑,招出来的真相让人瞠目结舌。
那宫女哀泣招认,贤妃自觉保不住胎,便下手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来陷害苏桑与徐婕妤。并招出贤妃曾用白银千两收买她,随即在那宫女房中查出官银千锭,正是贤妃档上所出。事关重大,宫女秘密处死以维持后宫体面。掖庭主事当夜进宫面奏皇帝,并同时呈了一份记录报给皇贵妃。
苏家势大,她又位居皇贵妃,虽不得宠,但位分摆在那里,按规矩自然是应该呈一份记录,苏桑挑了灯盏,慢慢看那一页墨字,忽然有人禀报,说是皇上来了。
皇上几乎从没有踏足她寝宫,一时宫人忙乱准备接待事宜。而李胤之大踏步走过来,一挥手止住宫人动作:“你们先下去吧。”
鱼腹素来是个伶俐之人,见此连忙道:“是。”她顺手带上房门。
灯光如豆,苏桑攥紧了那一页小字,笑得有些许凄凉。
她知道,唯有贤妃的事,也许他才会踏入她的寝宫。
他嘴唇微微地动了动:“贵妃是否也晓得掖庭审问的结果了?”
她眼里晶光一闪,微笑道:“是。”又顿了顿,笑意温婉,“贤妃谋害皇嗣,陷害嫔妃,论理应当赐死,以安后宫安宁。”
李胤之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桑,朕这次来,是想请你压下这件事。”
他从未这么与她说过话,带点卑微的恳求似的,软弱而无力。她轻轻地笑了笑,侧过头去:“皇上有命,嫔妾自然从命。”
李胤之淡淡地道:“小桑,明人不说暗话。朕知道你虽然会口头允诺,私下派人放出风声也是容易。这样吧,朕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你这里不透露一星半点,掖庭那里自然不会放半句风声。”
苏桑笑了笑,沉静地道:“嫔妾要的是中宫凤印,不知皇上可能允诺?”
中宫空缺多年,大臣几次呼吁应当早日立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如今终于落到苏桑头上,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大呼圣上英明。
册后大典定在一个月后举行,贤妃小产一案以徐婕妤加藏红花在莲子羹中、蓄意陷害贤妃小产而结案,徐婕妤被打入冷宫,经此一事形同疯癫。而苏桑风头正盛,不少嫔妃都借此巴结,反而贤妃处人庭冷落,几乎门可罗雀。
皇帝一反从前冷落苏桑的态度,接连几日都留宿在她宫中,并将外国使臣进贡的名贵香料俱赐给她,惹得众嫔妃好不羡慕。
册后大典隆重,礼乐声中,他五冕九琉,姿态高贵立于顶端。鱼腹扶着她于白玉阶上款款而上,三拜接过金典凤印,她终于微笑起来,坦荡立于他身边,看群臣俯拜如蝼蚁,一时心头快意无比,成为他的妻子是她从小的奢望,而今终于得偿所愿。
那个御膳房宫女原本便受她大恩,将利害说明,又以苏桑性命相求,派了鱼腹和她交涉,许诺如有不测,一定照顾好她宫外老父老母,宫女便答应下来。演出了这一场戏,不但除去贤妃孽胎,而且还顺便铲除了徐婕妤,得到了皇后宝座,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压下,而她也有了可以和他提要求的资格,他从来不欠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