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贞颖意欲出门去转一转,便让人备上了纱巾覆在脸上,卢克准备去信给广东行省那边的友人,因此,仅有暝谙喻以及府中的几个侍卫作为贞颖的护卫陪同其出门。
贞颖走在街上,转眼望去,此处虽无京城之繁华,却亦是有着生活的烟火气,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贞颖的内心很是欢欣,甚至有些庆幸自己重生在了少女时期,可以无拘无束地享受这一切。
贞颖向前一直走去,却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在殴打着一个人,那个人衣衫褴褛,身形瘦弱,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而那群人,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凶神恶煞,不知轻重地殴打着那个人。
暝谙喻本想劝贞颖离开,而贞颖却这般吩咐他:“喻大哥,你随本格格去前头看看是何情形。”
暝谙喻闻得贞颖吩咐,忙跟着贞颖与白绣这主仆二人走了过去,当走近一些后,贞颖发觉那被打者的面庞很是熟悉,那人眉目清秀,五官端正,温文儒雅,望着与贞颖,或是说与穆扬阿有八分的相似。
贞颖这才想起,那人便是穆扬阿的元妻所生之子,钮祜禄·广科,贞颖同父异母的兄长。
前世的广科年幼时,因为随着其母去寺庙敬香导致生死未卜,后来钮祜禄府的家丁找见了穆扬阿元妻的尸体,穆扬阿便猜度着广科遇难了。
穆扬阿前世因为这个儿子早早地抑郁病逝,后来贞颖的额娘姜姨娘发觉了广科的踪迹,将其带回了府中。(按照前世的身份所说)
后来贞颖成为皇后之后,咸丰帝追封穆扬阿为承恩侯,同治即位又追封其为承恩公。追封元妻觉罗氏,继妻多罗嘉玉格格为一品福晋。同时给贞颖的生母姜姨娘抬旗为姜佳氏,并封其为承恩公老福晋,长子广科自然亦是继任承恩公之爵位。
而前世的广科在光绪五年就离世了,他除了长子,其余四子都未及岁。
贞颖望着广科的背影,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忖度着他是自己的哥哥,便走上前去阻止了那些人。
“你们都给我住手!”
那几人听见贞颖的声音后,停了对广科的殴打,齐齐回头望着贞颖。为首的那个人似乎是他们之中的老大,对贞颖有些不屑,怒道:“你个小女子勿要理会爷们的闲事,还不赶紧离开!”
贞颖听我那领头的声音,有些不屑,暝谙喻见他们几人待贞颖如此无礼,险些就要亮出身份了。
而贞颖摇了摇头,阻止暝谙喻的想法,贞颖周身透着一股出尘安静的气质,可眼中的怒火却亦是掩盖不得的。
贞颖轻移莲步走至那领头面前,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然而那领头受了一巴掌之后,本就想将贞颖推到,可身上无任何气力,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后面的那些人见到自己的老大这般,心脏感觉要停下来了,其中一个人,虽刻意维持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气势,但话语中却透着对贞颖的惧怕:“你…你到底对我们老大做了什么…”
贞颖见那人吓成这般,嗤了一声:“呵!方才还不是不要命地使着力气揍人吗?怎的这会子怕了?”
“告诉你们,你们若是再敢动这人一下,我就能够让你们跟你们的老大一般。”
贞颖此话一出,那几个人吓得不敢上前一步,贞颖让后面的两个侍卫扶起了已经昏迷的广科,欲将其带回府,可这时,迎面却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他的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痞气。
那公子哥开口道:“你这小妮子怎敢带走爷的奴才?经过爷的同意了吗?你信不信爷能让你在此处呆不下去?”
贞颖此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笑话,你又是何人?还配在我面前称爷?也不看看自己是何德行?”
贞颖用眼神示意了暝谙喻,让他速速地去找柳州府知府哈忠阿,暝谙喻飞快地便去往了府衙。
而那位公子仍是不依不饶,非得要将广科作为奴才留在他身旁,而贞颖亦是不惧,与他慢慢地耗着。
未过一刻钟,暝谙喻就带着柳州府知府哈忠阿过来了,那公子哥见到哈忠阿有些吃惊,不知所措:“阿…阿玛,您怎的过来了?”
哈忠阿直接给了那公子哥一个拳头,斥责道:“哈雅拉·克昌,你个逆子,你知不知道站在你身前的这位格格是何等人物?她可是当今皇上钦封的颖安和硕格格。”
哈雅拉克昌一听,顿时吓到了,后面的那些打手亦是吃惊,未曾想这位女子便是和硕格格,便一齐跪下来行礼道:“草民给格格请安,格格万福金安。”
贞颖并未看他们,只见哈忠阿亦是跪下请罪道:“奴才教子无方,冒犯了格格,还请格格见谅。”
贞颖注意到哈忠阿有些许驼背,想到了自己的阿玛,亲自扶起了他,而哈忠阿吓得连连推辞,可拗不过贞颖,亦是顺力起身了。
贞颖不再兜圈子,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本格格要带着此奴才回府,大人可有异议?”
哈忠阿连道不敢,忙让人把广科给扶到了贞颖的马车上,贞颖给了哈忠阿一笔钱,并让他毁掉卖身契,这才回到府内。
回府之后,贞颖吩咐人将广科带到之前元福晋的房间内歇息,并叫来了郎中看诊,那郎中看诊后,仅仅认为广科是皮外伤,开了药便走了。
贞颖见广科安置后,去了前院传唤了整个府邸的奴才,吩咐道:“本格格带回的这个男子,是本格格阿玛与本格格第一位嫡额娘的儿子,从今以后,他就是这府中的少爷了。”
“你们待他就同待本格格一般,若是让本格格发觉尔等有轻慢之处,那本格格亦会不留情面地处置尔等。”
跪了一地的奴才们已经了解了这位格格的厉害之处,她来到此处才一个月,就已经处置了很多奴才,剩下的人每日都心惊胆战,生怕惹到了这位面慈心狠的格格。
白绣见他们并无回应,扬声问道:“格格适才讲的,尔等可否听到?”
那些奴才异口同声道:“是,奴才谨遵格格吩咐。”
贞颖见那些奴才应了她的话,便让她们下去忙了,贞颖独自一人进了广科的房间,广科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塌上,脸上与身上皆是伤痕,不停地出着冷汗,神情痛苦。
贞颖拿着棉布,抹去了广科额头上的汗水,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广科悠悠转醒,他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轻轻地唤了出声:“颖儿妹妹…”
贞颖听见声音一下子回过了神,忙问道:“哥觉着如何?可否有痛感?”
广科摇了摇头:“我感到好一些了,不过颖儿怎的知道我的身份?”
贞颖不知该如何解释,广科却先开口了:“前世的我死后,我本以为可以投胎转世,可谁知我又回到了此处,成为了那个被人任意使唤的广科。”
贞颖淡淡道:“原来哥你亦是重生了,哥,你放心,从今往后,你都不会再被他人当奴才使唤了。”
贞颖又同广科聊了一些今生的一些变化,广科不由地感叹道:“虽然自己还是这个身份,可仍旧是无事人非了,未曾想颖儿你也重生了,还救了我。”
贞颖露出了笑容:“哥不必如此客气,妹妹不过是放不下前世的情感罢了。”
广科接着问道:“那额娘可好?”
广科口中的额娘,就是贞颖的生母钮祜禄福晋姜佳氏,前世的姜佳氏还是姜姨娘的时候,便发觉了广科的踪迹,救下了他。因此,广科甚是感激姜姨娘,与贞颖一同称其为额娘。
贞颖笑了笑,点头道:“额娘很好啊,如今她是阿玛名正言顺的嫡妻,还抬旗为姜佳氏,每日除了管理府务,就是含饴弄孙了。”
“不过哥,你还想不想回京见阿玛一面,毕竟你是钮祜禄氏的少爷,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广科神色黯然,沉默良久后,勉强启齿道:“如今的我不强求这些了,只要你们能够过得好就足够了,若是我硬要强求,可能弟弟们与额娘的内心都会有芥蒂,我亦是不愿他们这般。”
贞颖对广科的想法表示赞同,不过,她离开广科的房间后,直接去了封信给穆扬阿,询问他的意见。
若是穆扬阿与家中的其他人赞同,广科自然就可以回到京城生活,如若不然,广科亦是可以留在此处,贞颖绝对不会让人欺辱了他去。
又过了几日,贞颖便着人启程去往广东行省,广科亦是跟着贞颖一同过去了,贞颖到了广东行省之后,便收到了穆扬阿的来信。
“颖儿,阿玛已知晓汝寻回汝兄广科,阿玛同汝额娘及哥哥们甚是欢喜,待汝与汝兄广科一同归家。”
贞颖收到了信之后,欣喜若狂,将信交给了广科,广科亦是惊讶,未曾想众人居然这般快地接受了他。
贞颖看完信之后,白绣却走了进来,行礼道:“格格,卢克先生要见您是否让他进来?”
贞颖点点头,将信放在了一旁:“让他进来罢。”
卢克仍是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贞颖用眼神示意他坐下,他便坐到了贞颖的对面,白绣又给他奉上了茶,就退下去了。
卢克并未饮茶,低着头问道:“格格,你可否记着咱们来此处的目的?”
贞颖有些不解,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卢克,这让他有些不自在,贞颖并未看出卢克有多余的情绪,便拿起了杯子,轻轻刮去了茶中的浮沫。
“本格格从未忘记来此处的目的,不过,本格格想着要先部署一番才可方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