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逮到杀人凶手比什么都强，别说这些不中用的。”楚萧没好气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再画一次。”
肖子有点美工的底子，油性笔一拿说来就来，那玩偶没有上色，基本的形状就清晰了。
“这不是海贼王里的男主人公的公仔吗？那像胡子的其实是他的腿吧？”
楚萧一下子就点中了，她平时喜欢日漫，没少看，更是海贼王和死神的死忠粉，在肖子笔下呈现的人物拥有两条又细又长的腿，分叉开，头上戴着草帽，红色的马夹。
“这不是路飞嘛，车子里挂着路飞的公仔，细长的形状。”楚萧心里一动：“你能看成胡子，一是因为你醉酒，二是那个男人曾经近距离打量过你，离公仔远一些……”
肖子的寒毛竖起，擦，那个男人还和自己脸对脸过……
楚萧拿着肖子的录音和公仔像出去了，办公室里只余下他和曾老，曾老慢悠悠地品着茶：“其实啊，像陈冰这样假装人格分裂作案再想用其逃过罪责的人不在少数。”
“您以前遇到过？”
“听说你是PTSD患者，”曾老说道：“它并非说不可控，但要借助长期的心理治疗和药物控制，你断药一年，了不起。”
肖子僵住了，这些也是楚萧告诉曾老的吗？
“我和你见过，但完全没有察觉到你有任何PTSD的症状，这才是它的可怕之处，许多PTSD患者可以伪装成自己已经治愈不让家人担心，PTSD其实更适合心理治疗而非药物。”
“您不会对我感兴趣，想拿我当小白鼠吧？”肖子打趣道：“我是靠运动和打拳来控制，感觉到不可控的时候再用药物。”
“你不生气楚萧把你的情况告诉我吗？”曾老反问道。
“PTSD会产生幻觉，还会有暴力倾向，您要和我一对一接触，楚萧要避免必要的风险，告诉您我的所有情况也是理所当然，我更开心和您可以更近一步。”
“小子，我很贵的。”曾老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看诊，只聊天。”
“你贼，刘总怎么会招你进公司。”
“曾教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是公司第一个走进咨询室的人吗？”
“白天的话，是第一个。”
“晚上有去找您的？”肖子起了好奇心：“谁？”
“这是别人的秘密，肖子，这才是我对你感兴趣的原因，你敢白天来找我。”
肖子干笑几声，曾教授说道：“听说你还会唇语。”
“是，从小的爱好，熟能成巧，一点点成事以后就成了特长，同事离远一点讲我的坏话，我一清二楚，您还是帮我保密吧，省得他们对着我不自然。”
能被人看透的感觉没人喜欢，曾老若有所思：“人际关系中太有节制，那就是回避了。”
肖子有意识地将人际关系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其实是种不安全感，提前采取自我保护的机制，他自己觉得通过运动控制得很好，但内心还有一颗不定时炸药。
肖子微微抿着唇，曾老在试探自己！
浅浅的几句话，几个专业名词和专业的分析，他正一步步测试自己的PTSD到达什么程 度，他不由得双手紧握，又觉得这样的姿势暴露了自己的紧张，赶紧松开了。
“肖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曾老说道：“在十年前，本市的化工厂家属大楼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唯一的一名目击证人因为遭受重创而保持沉默，闭紧嘴，关上耳朵……”
“有一个名叫柳成的人担任了他的心理治疗师，但始终没有让他开口，柳成是心理医疗方面的大成者，年轻有为，是国内的先驱者，遭受挫败以后出国留学。”
“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我遇到了柳成，他向我提起了那名少年，不解为什么至亲枉死，他还能死死地闭上嘴巴，明明是一个自控力极强的孩子。”
“我在想，这个孩子或许是看到了内心不愿意接受的东西，或许是听到的，总之，就是他接收到的信息并不是自己愿意接收的，更不愿意为外人道也，才会死死地守住秘密。”
“这名少年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除非他本人可以跨越心里的那道鸿沟，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否则，他动用任何手段也无法打败一个装哑的人。”
肖子的瞳孔震动了，他记得那个在自己面前无技可施最终失控的心理治疗师，名字早就忘记了，那家伙动不动就爱抓头发，眼睛像困兽一样通红。
最后他愤怒了，一名心理治疗师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气急败坏地揪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地吼“你说不说”，“你还是不是人”，肖子苦笑，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开口吗？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刚进你们公司，刘总给了我全部员工的资料，你的名字很特别，姓肖，名子，出生年月日也对得上，我看过你在柳成那里的病历，你是他的失败，他一直带在身上。”
“有好几次，你从我的办公室门口经过，一点PTSD的症状都没有，阳光，开朗，与人和善，不计较，你走进我的办公室时，我以为可以挑战柳成失败的人，没想到……”
曾老笑了：“是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倒也不赖。”
“您想以退为进，诱导和逼问都达不到目标时，不如后退一步，等我享受到尊重和感动后主动讲出口，这就是您的目的吧。”
“呀，被看穿了，肖子，你平时很爱看心理和刑侦类的书籍吧？”
“只是业务爱好，没有深入钻研过，我以为自己会考刑侦警察，结果风马牛不相及。”
“如果你没有读过那么多的书，就不会被陈冰牵着鼻子走了，因为好奇才开始，但是因为学得不通透，没有专业的判断才被牵着鼻子走，凡事在精，不在于多。”
不得不承认这老爷子说得很有道理，肖子反问道：“要是能把所有人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是不是很可怕，大家会惧怕然后离得远远地，谁要和这样的家伙来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