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冉也夹了一块食物放在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匆忙咽下。
果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冷冰冰的,难以下咽。
放下筷子捏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倒是入口即化,说不上多好吃,但起码可以垫垫肚子。
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肴,江冉冉不打算碰它,不过周围的人倒是吃的很香的样子,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冷冰冰没啥味道的菜肴而是什么珍馐美味。
果然都是演戏的各中好手。
为了维持宴会的次序,也为了防止宴席开始却来不及上菜的窘境,御膳房特意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准备好了宴会所有的饭食,等宴会开始就只需端上来就行了。
所以,也就导致吃到他们口中的饭菜都是冷冰冰的了。
当然,皇上的饭食除外。
“皇上,今天是中秋节,臣妾特地招了西域的舞娘来宫中助兴。”皇后下首的珍妃这时候站起来娇声说道。
“不错,珍妃有心了。”皇帝满意的看向珍妃,又将目光转向墨枕寒,“黎世子觉得如何?”
墨枕寒连头都未抬,自顾自的一边倒酒:“皇上觉得好,那便是好。”
明显的敷衍。
皇上却浑然未觉,面不改色的笑着让珍妃将舞娘叫入大殿。
清澈的铃铛声突然从大殿外响起。
大门打开,十来个身着轻纱的女子迈着碎步进入殿内。
大殿的众人在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就开始窃窃私语。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穿的颇有些惊世骇俗。
露脐的短衣,仅到小腿的衣裙,每个人裸露的脚踝上都系着一个金色的铃铛,随着走动而发出悦耳的声音,艳丽的妆容还有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五官使她们更显妩媚。
但等她们到了大殿中央,噪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那些身穿朝服的大臣们,此时的双眼都牢牢的黏在那些西域舞女的身上,炯炯有神。
当然,也不全是所有人,就比如,江府的三位爷,还有……
江冉冉目光闪了闪,看向高台。
还有高台上仍在兀自喝酒的墨枕寒。
以及自己身旁的各府夫人,因为此时她们正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家爷们,恨不得把那一双黏在舞女身上的眼睛给抠下来。
乐声渐渐响起。
舞女们随着鼓点灵活的摆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婀娜多姿,还时不时的分散队形混入男眷的席位之间,几个眼神瞬间让那些大臣们一下子失了魂,痴痴的看着她们,其中几人还想伸出手来将舞女拉入自己的怀中,却被舞女灵活的一转身给避开了。
江冉冉现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旁边那些看到自家老爷被勾了魂的夫人们的滔天怒火。
这时,领头的舞女突然向高台靠去,曼妙的身姿,柔软的身体,好不妖娆。
连身为女子的江冉冉都不想将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领头的舞女满意的享受着周围围绕在她身上的视线,莲步轻移,下一秒就靠近了那个高台上兀自饮酒的男子。
那人的神色始终都是淡淡的,低头不语的一直喝着酒,浑身散发着冷气。
上前的脚步有些犹豫,她不是什么有眼无珠空有美貌的人,行走江湖多年,她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个简单角色,本能让自己不想靠近他,可是……
舞女目光轻闪,她想起了入宫之前那人对自己说的话。
垂眸,这次舞女脚下毫不犹豫的向墨枕寒靠去,直到舞女想要倒向墨枕寒的怀中。
可还没等她碰到男子的衣角,她就被踹飞了出去,众人只看到一到抛物线突然出现在大殿上空。
然后一个人影重重的砸到了门扉上。
众人浑身一抖,全场肃静。
舞女们跪倒在地,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被踹飞的人,也就是那个妄图接近墨枕寒的舞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眸看向地上蜿蜒流淌的血迹。
手颤巍巍的抬起来,触摸到了自己嘴角的血迹,手指微颤,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这时她才感受到脖颈间钻心的疼痛。
想要伸手拔出插在自己脖间的东西,手却重重的落下。
双眼一翻,两腿一蹬,断气了。
从西域而来的舞娘,就这么死在了楚国皇宫的大殿上。
大殿的众人一阵唏嘘,却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他们现在哪有心情再欣赏舞娘的美貌和优美的身段,他们现在只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黎世子发怒了。
众人都在内心默默的念上了一句。
然后将头埋的更低。
虽然江冉冉此时很想向高台看去,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低头坐在自家二婶身侧。
“看来皇上是忘了几年前西域来使给咱们大楚的羞辱了。”墨枕寒放下手里酒杯看向明显浮现出怒气的皇上。
皇上刚想发作的一口气听到这句话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每次当他找到墨王府的错处时,墨王府这小子总能一句话把他说的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郁结的看向大殿上小心翼翼低着头的众位大臣,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呆的有点憋屈。
连他发怒,这些个大臣们都没有这么担惊受怕,现在倒好,人家黎世子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各各怕成这样。
吐出一口浊气,皇上平复着内心的波动,冷漠的看着躺在大殿上已经气绝身亡的西域舞女。
“拖出去,随便找地方埋了。这些人……充军妓吧。”皇上冷漠的说道,丝毫不在意就连他之前也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些女子翩翩起舞。
下一秒,就有侍卫将还准备跪地磕头求饶的舞女们给拖了出去,一同被拖出去的还有那个被黎世子一筷子毙命的舞女。
没错,那个舞女被插在脖子上的东西,正是墨枕寒桌上的筷子。
大殿门口留下的一道道长长的血痕看的各位大臣触目惊心,心里更加的对黎世子避如蛇蝎。
直到哭喊声越来越远,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众人才齐齐的暗松一口气。
江冉冉也再众人不经意之间,抬起眼快速的朝高台扫向一眼。
却发现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墨枕寒感受到了下面投来的视线顿时卸下眼中的冰冷,转而代之的是极尽的温柔。
丝毫不像刚才还在辣手摧花的人。
等江冉冉收回了目光,墨枕寒又瞬间冷了脸,这一举动也被在场的不少人看在了眼里,其中也不乏皇上。
“听说这西域舞女是珍妃引荐的,不知珍妃意欲何为呢?”
一道冰冷的声音又回荡在寂静的大殿,让刚刚放下悬着的心的众人又紧张了起来。
墨枕寒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逾距,更不在意皇上又开始不好的脸色。
珍妃陡然一惊,冒出了浑身冷汗,二话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赶紧向皇上哭诉。
“皇上,臣妾只是想着西域女子善舞,又正好碰着了这么一个舞蹈班子才想着让她们入宫,好热闹热闹宫宴啊!臣妾绝无二心啊!”说着又开始嘤嘤嘤的哭道。
美人垂泪好不怜惜。
可这次她却打错了主意,不说别的,光凭她的身份,皇上这次便也不会偏袒于她,哪怕她自进宫以来就恩宠不断。
珍妃,可不是楚国人,而是西域女子。
“珍妃德行有亏,禁足碧落宫一年,罚抄佛经一千遍。”皇上不容置喙的开口。
珍妃一听,没有再闹,赶紧叩谢皇恩领着婢女回碧落院禁足去了。
她现在可没脸在留在宴会上了,当然她更怕黎世子又在她头上按上几个罪名。
看着珍妃离去的背影,江冉冉目光微闪。
珍妃确实是一个聪慧的女子,难怪可以占着皇帝的宠爱那么多年,只可惜没有子嗣……
不过子嗣……也快了。
江冉冉瞳孔微眯。
这惩罚表面上是惩罚珍妃,可又何尝不是保全珍妃?
若是皇帝明着偏袒珍妃,这件事又不经意间传到了宫外,凭着珍妃西域女子的身份那可就不只是禁足一年罚抄佛经能解决的了。
当然,江冉冉也觉得皇帝也是怕墨枕寒又说出什么令他头疼的话,才赶紧定罪把珍妃打发了。
“珍妃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后宫平日总是空荡荡的,也该是时候热闹热闹了。今日也来了不少妙龄少女,不若就让那些府中的小姐们登台献艺,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皇上您说如何呢?”
皇后看着全场氛围一片僵硬,黎世子还如先前一般悠然自在的品着酒,而皇帝则一脸铁青的坐在那里下不来台,心中微叹一声,只好自己开这个口缓解气氛,也好让皇帝下台。
“皇后说的不错,就按皇后说的来吧。”皇帝脸色缓和,眼里赞赏的看向身侧与自己比肩的皇后。
“那不知各位闺阁小姐,哪个愿意先来献艺呢?”皇后浅浅的笑了笑,尽显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