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崎带着苏运昌与李虎走进了这个相对独立的院子里,直接让进了中间的正屋。
这里是一个很讲究的堂屋,一进门便可以看到一张红木的八仙桌,摆在正对着门的靠墙中央,后面是一个高大的条案,也是红木制成,墙上挂着松鹤图,两边还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着“礼义传家保福祥”,下联是“仁爱永寿比松鹤”。
八仙桌的两边,各摆着一把也是红木制作的太师椅,而条案上的陈设更是讲究,中堂的屋子是座北朝南,所以条案的东边放着一个比较大的青花花瓶,西边摆着一面玻璃镜子,中间放着一个时鸣钟。在时鸣钟的两边,还各放着一只瓷帽筒。东瓶西镜中钟,寓意为终生平静,取得协音之意。
他们进屋的时候,从里屋里出来了两个人女人,都穿着锦衣棉袍,其中一个女人挽着发髻,在脑后盘成一坨,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另一个女人高挑着身材,细眉凤目,面容娇好,十分年青的样子。
苏运昌想,这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应该就是高玉崎的老婆吧?只是那个更年青一些的女子,他看着眼熟,虽然有几年没有见面,在这里相遇,却也能够马上猜到,这一定就是高玉崎的妹妹高玉丽了。
“玉崎回来了?”抱着孩子的妇女道,同时打量着他身后带进来的两个人。
“哥!”高玉丽叫了一声,也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人,目光投到了苏运昌的身上,两个人的双目交织,她先是诧异地一怔,随即便笑着叫了出来:“这不是苏运昌吗?”
“你好!”苏运昌也还以她一个微笑,同时道:“是呀,丽丽,咱们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
“呵呵,太好了!”高玉丽兴奋起来,已然来到了苏运昌的身边,想要跟他握个手,忽然觉出来,自己是一个女人,已然不是少年时的光景,连忙又退后了一步,脸红了起来。
苏运昌不明白高玉丽的表情怎么变化如此之快,正在奇怪,高玉崎笑道:“看你们,这一见面就认出来了!”
他的老婆连忙问道:“玉崎,这是你的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呀?”
高玉崎忙道:“是呀!”说着,指着抱孩子的女人告诉着苏运昌和李虎:“这是我的内人,艾彩凤!”说着,又指了指高玉丽,道:“这个就不用我说了,苏兄弟也应该认识,是我的妹妹高玉丽,你们叫她作丽丽就行了!”
“你们好!”苏运昌有礼貌的打着招呼,李虎也在后面跟着说了一声。
“你们好!”艾彩凤也大方的回问着。
高玉崎这才指着苏运昌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昨天在汽车上帮我解难的苏运昌,他是苏庄的。”又指着李虎道:“这是他的兄弟李虎,昨天就是他,制服了那个抢劫的土匪!”
“原来昨天帮我家玉崎忙的,就是你们呀!”一听说他们两个帮了高玉崎,艾彩凤十分得热情,连忙把两个人让到了八仙桌的边上太师椅上,又让高玉丽搬来了两个条凳,让大家坐定,喊着外面的佣人给他们泡茶。
八仙桌的两边只有两把太师椅,高玉崎坐了一个,苏运昌坐了一个,李虎坐到了苏运昌下首的条凳上,不一会儿,一个女佣人端着茶壶和茶碗过来,给他们每人的面前都倒着茶水,然后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退了出去。
北方人喝茶,不像南方人那般,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倒是十分随意。
高玉崎又对着艾彩凤道:“中午我要请两位兄弟吃顿饭,你让厨房里去准备一下,多弄点肉!”
“好!”艾彩凤应着,抱着孩子也走了出去。
苏运昌和李虎对视了一眼,大户人家就是与普通人家不一样,他们都有专门的厨房,以备各房的老爷、少爷、小姐、姨太太们吃食。
“还是不要麻烦了!”苏运昌道:“我们喝一口茶,就走!”
“哪里有那么急?”高玉崎热情地留着:“反正这也马上到了中午,去哪吃不是吃呢?在大哥这里吃顿饭又不为过,别这么见外了!”
“是呀!”高玉丽也道:“运昌呀,咱们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当初上中学的时候,承蒙你的照顾,至今都令我觉得很是过意不去,那个时候让你往家里来吃顿饭,你死活不来,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了,怎么就要走呢?”
见两个人都如此得盛情,苏运昌和李虎也只得留了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一日三餐,已然有些奢侈了,只有大户人家有这个条件,普通人家上午吃一顿饭之后,便要捱到下午三四点钟去了,然后一天再没有吃东西。
高玉崎还怕冷场没有话说,却没想到此时的高玉丽一直问着苏运昌没完没了,问着他这些年的经历,同时也将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当听到苏运昌这几年跑了很多地方的时候,高玉丽很是愤恨地道:“我从学校毕业以后,也想去北平、天津那些大城市去看看的,但是我爹死活不答应,非说外面很乱,怕我出事,硬是要我回到家里。如今哪里也没有去过,便是连县城也去得少了!”说着,很是遗憾的样子。
苏运昌笑了笑,道:“你现在也不老,想去哪里,也还是可以去的呀?”
高玉丽道:“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我还真得不敢往外跑。前些时从河南那边跑过来了好多的灾民,他们往满洲去从我们镇子上过,看着他们,真得是惨不忍睹!”
苏运昌心里却道:“惨不忍睹的何此是这些,还有更多惨不忍睹的事情,在鬼子的暴行之下呢!”
正说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大少爷,听说你带了两个朋友回来,老爷让我过来问问!”
话音落的时候,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黑棉袄,短衣打扮的汉子从门外走进来,与从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盒子枪,人高马大,一口的东北口音。
苏运昌和李虎同时打量着这个进来的人,这个人长相一般,年约三十岁左右,精壮干练,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
高玉崎连忙向着他们介绍着:“这是我家的护院皮振雄,他的拳脚很不错,而且枪法也很准,当年曾在东北军里当过兵。”
皮振雄进来之后,看了看苏运昌与李虎,向着他们拱了拱手,这是江湖上的人常用的礼敬手法,算是见了礼。
苏运昌和李虎也一起起身来,向着他拱手还礼。
高玉崎又向皮振雄介绍着苏运昌和李虎,尤其说到李虎的时候,对着皮振雄道:“这位李兄弟也是练家子,他昨天在汽车上,制服那个土匪的手段麻利得要紧,到时候可以与皮大哥切磋一下!”
“那感情好!”皮振雄看了李虎一眼,随口应着,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