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的时间,我跑了印章店和派出所,完成了印章的报批备案的工作;整理了之前的一大堆文件;去了分行办公大楼的装修现场,大致清楚了装修进度;在有限的间隙里,我还将接下来的工作进行了一个梳理。
在回去的路上,我接到问有亮的电话,说下午有个办公会议,需要我做会议记录,让我抓紧时间准备。还特别强调了,下午的会议是由季行主持。
我赶紧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啃,同时脑中搜索过会儿开会时可能要用到的文件和信息。回到办公室,找出相关的文件核对信息并做相应的准备。
事实证明,之前做的那些准备是必要的,不然开会时讨论的内容我会因为不熟悉而脱节,更会影响整个会议记录。
即使做了准备,提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圆桌上那些分行领导们讨论的事情我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地理解。
之前在保险公司,我也担任过秘书室负责人兼总经理秘书的工作,大大小小的会议也参加不少,大部分也都是由我记录。可到底隔行如隔山,且银行对此要求更严格更规范。所以整个过程虽然表面还算镇定,但从我下笔时微微加速的心跳声,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是紧张了。
在这次会议中,我第一次见到了季行长,他应该有五十多岁,但精神饱满、气场强大,周身有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在这个都是副行长、部门老总的会议室里,只要推门进入,那么第一眼所见之人一定就是季行长。在我这几年的工作经历中,这位行长估计是我见过气场最强大的人之一。
不只是气场,连脾气也是最大的一位。某个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因为某些事,被季行在会议上指着鼻子点名吼道:“有困难要积极想办法,光抱怨有什么用!花钱请你们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抱怨、来享受、来养老的!”
连续几位部门负责人被吼了以后,会议室的气氛陷入窒息的压抑,这时轮到我们部门的唐总汇报综合管理部的工作进程,重点汇报分行大楼的装修进度。在早上对着我的时候还十分有气势的唐总,此刻就像交作业的小学生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上司的脸色,随着他说出装修进度比预期要晚二至三周的情况,行长的脸色在慢慢变阴,就在全场都以为唐总也要被吼的时候,季行缓缓地说道:“尽可能加快进度。”然后,会议室的气氛开始阴转多云,唐总深深地松了口气。
“我们部门新进了秘书室主任,方振强。”没想到唐总突然如此介绍我,我连忙站了起来,微笑着和各位领导打招呼,特别是季行,“各位领导好,我是方振强。请多多关照!”
季行长看了我一会儿,严肃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转了回去,将会议继续下去。
我以为季行长对我的态度会一直如此轻描淡写,可当我的会议纪要刚完成就接到季行长亲自打来的电话,他要我将会议纪要发给他。第一次和一把手对上话,我受宠若惊,之后开始胆战心惊。据说,季行长对于行文要求很高。
当会议纪要发出好几天我都没有收到季行长的任何回音,不管是好是坏的,我都一概不知他对此的评价。
只是在我之后的几次汇报材料时,部门唐总都要求我先给他审过确定没问题了再上报给副行长和行长。经常的,我改了又改,他仍然不满意。再后来,分管行长刘行长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的能力提出质疑,说的话让我的心一层层往下掉。
“方振强,你这能力还是要加强啊,毕竟银行比起保险公司的要求肯定要更高,特别是你现在还是季行长的秘书,若这样停滞不前的话,我们很难不给你进行岗位的调整了啊。”比这番话更让我难受的是刘副行长说这话时的神态,仿佛买到了次品的感觉,满脸的怀疑和嫌弃。
对这样的状况,我唯有更努力,白天完成部门里的其他事情,晚上拼命研读总行的文件和银行业务方面的材料,碰到不懂的地方努力搞懂,找出自己不足的地方不断改进。当再有材料需要我写的时候,我哪怕用通宵的时间也要力求尽善尽美。
成果还是有的,我改材料的次数在渐渐减少中,刘副行长也没有再来找我谈过话,季行长亲自给我电话或发邮件的次数在增加,一些更为重要的材料起草工作也都越来越多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工作每天都很忙,休息天被彻底挤占,晚上的时间也都用来起草制度材料或研究政策,每天十点前到家都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情。虽然身体很忙碌,但我心里是开心的,因为我感受到自己被越来越认可和重视,也越来越能融入这银行的办公氛围。所以,即使唐总给我职责以外的工作,我也毫无怨言。
在周五晚上加班的时候,我接到了文心的电话,在她的提醒下我才想起来,我俩定好第二天要去领结婚证和拍结婚照。
说到这里,我对文心充满了歉疚。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根本无心其他,婚礼的一系列事情也都是文心在忙活。定婚纱照、定酒店、请司仪、买喜糖喜烟请贴,甚至是租婚纱,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除了把我那八万元的卡交给文心,其他的结婚流程,我几乎是完全缺席的。我很愧疚也很无奈,如若可以,谁不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张罗这最幸福的事情!
为了尽可能地不影响我的工作,文心善解人意地将所有需要我参与的事情都统一地安排在一定的时间。
领结婚证,原本应该是很神圣很激动的时刻,也应该请双方父母亲友都能见证的时刻,然而并没有,我们仓促地填了表格、拍了照、办了手续、盖了印章,当红色的结婚证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我和文心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笑了一下,而后便匆匆地将它们放入包里,急急地赶往下一场——拍结婚照。
后来跟人聊天的时候,理出了结婚照的心得:老婆才是主角,老公就是一个背景板。确实如此,进了照相馆,我和文心就被分开了,她被化妆师、服装造型师、一对一客服人员簇拥着进了女宾的房间,而我就被草率地指向男宾室。那里面还有近四五个准新郎,但整个男宾室就三个服务人员:服装造型师、化妆师和一名引导员。我们一个个轮流着被指引着换了衣服、吹了头发化了淡妆,前后大概用了半小时,完了就被指引着换到了等待室。
我在那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和旁边的一哥们调侃了一会儿,他的准新娘出来了,打扮得挺漂亮,这婚纱一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看得那哥们双眼冒光,急呼呼地上前把他老婆抱了个满怀,春风洋溢地和我挥手告别。
我在旁边竟也开始期待文心穿着婚纱的模样,心里笃定着自己肯定不会像那兄弟这么迫不急待、毫无定力。可没想到等待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要久得多,我坐在那里开始打起了哈欠,多日积累的疲惫感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相拥着爱人,期待着未来。和文心坐在沙滩上,听着哗啦啦的海浪声,看着此起彼伏的浪花,阳光洒在身上,很暖和很舒服,心爱的人在我的怀里,我低头就能看到她温柔的脸、娇嫩的唇、明媚的眼,心里一阵激荡低下头将那红唇含在了嘴里,那心里的浪花正要随风漾开……突然手机响了,是单位的电话,我认命又痛苦地接起电话,果然:“唐总让你回来把这材料整理一下……”
一个转眼自己坐在了那小格子间里,电脑打开着,桌上的文件叠到了我的鼻尖处,耳边还响起了唐总的不满:“工作都没完成,度什么蜜月!方振强,你还想不想好好在海带银行呆下去了!你若不想呆,后面还有一大堆人想干呢,方振强,你……”
“方振强……方振强……”
“不要喊了,我知道了!”忍不住了,我用力喊了一句,出口却只是零散的声音并不成句,但喊回了我的灵魂,我瞬间清醒,原来是在做梦……呼唤声还在继续,“方振强……”只是声音比梦里的,温柔太多。
我猛地睁眼,印入眼帘的是那梦中的沙滩上拥入怀中的美丽柔情的爱人,不,是比那梦里更美丽,那唇更娇红、那肤更雪白、那双眼盈盈的比平日里更添了丝媚……白色婚纱包裹的曼妙身姿,大V型的领口那柔嫩白滑在微微颤动……我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出口有点呆愣结巴:“文……文心……你……真美……”说完,又干吞了一下喉咙。
文心听了,担忧的神情转为欣喜,眼眸里妩媚中带着一丝羞怯,粉红的唇瓣弯了起来,娇媚地斜睨着我,道:“那你还睡着了?”
“我……”
“还打呼!”说完,笑容更媚。
可能是我刚刚睡着的样子太夸张了,周围的其他几人也笑了起来。我毫不介意,调整了一下表情,对着心爱之人痞痞地说:“还不是因为你让我等到花儿都谢了。我刚刚做梦就梦到了你美丽的样子,但睁开眼才发现,你比梦里更美!我想,即使全世界的花儿都谢了,我也愿意等!无怨无悔……”
“呸!甜言蜜语!”文心碎了我一句,但笑容明显更甜了。旁边几个陪着她的客服人员,纷纷说她找了个好老公,浪漫有情调。我听了冲她坏坏地笑笑,她佯怒地瞪了我一眼后,转身道:“拍照去啦!”
我也再顾不得其他,急呼呼地上前拥着老婆春风满面地向其他在座的男士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