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非常乐观地认为,言小曼的记忆会很快地恢复过来,可实际的情形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乐观。这一段时间,她除了能记得自己叫言小曼之外,其他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要快速地让她的记忆恢复过来的愿望落空,大家有些气馁。不过,让大伙儿感到惊奇的是她的身体的复原速度,那速度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吃惊。刚出院的时候,她还是病恹恹的,让人为她担心不已。可只半个月的时间,她的体力和精力就让人叹服不已了。她一天走好几十里的路程不在话下,陪她外出的人累趴下了,她却还是生龙活虎,神采奕奕,就连被公认为精力过剩的瘦猴,在她的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每天,圆圆和瘦猴,有时还有卓杰或是史朗,他们轮流陪着言小曼满城地到处溜达。晚上回到出租屋里,陪的人像泥一样瘫在床上,她却精神满满地哼着歌儿,挽起袖子,进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又忙碌开了。不多久,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摆了上来。
说实在的,每天这个时候,是这帮馋猫最期盼的。
看着大伙儿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言小曼开心地笑了。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白吃白住的人。
嘴里塞满了食物,戚圆圆还不忘嘟嘟囔囔地一个劲地给言小曼大拍马屁:“好吃,好吃,比名厨……比名厨煮的东西还要好吃……”
“呵呵,呵呵,圆圆,你吃过名厨煮的菜吗?没吃过吧?没吃过,怎么就知道小曼煮的饭菜比名厨煮的还要好吃呢?”卓杰边吃边逗她。
“怎么没吃过?上次我们老板请我们到海鲜馆里搓了一顿,那一顿就是名厨煮的。那里的东西啊,老贵老贵了,只那一顿,就吃掉了一万多块钱!一万多块钱哪!嘿,那一次,我算是开洋荤了。”
“你们老板?你怎么有老板?你不是还在读书吗?”言小曼好奇地问。
“呵呵呵,戚圆圆嘴里的老板就是指我们的导师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瘦猴没等圆圆答话,便抢着回答。刚才的一轮大嚼,终于塞满了他的肚子,现在他才有空来说话。
“导师就是导师吧,怎么把导师叫作老板啊。”言小曼还是不明白。
“我们帮导师做实验,他发生活费给我们,不是老板是什么?”戚圆圆把嘴里的东西咽下,也抢着解释。
“老师怎么会有钱呢?”
“那是我们的实验经费,国家拨下来的,不用白不用。”瘦猴说得很理所当然。
“是啊,今年我们老板就申请到一百一十万的实验经费。我们实验室里要是单纯做实验的话,哪里就用得完这一笔钱啊。所以啊,我们老板就很大方,时不时地请我们出去撮上一顿,犒劳犒劳我们,其实就是鼓舞士气吧。”戚圆圆解释得倒是挺详细的。
“真羡慕你们,你们老板倒是大方,我们那个时候跟的那个老板啊,小气得要死,从不舍得请我们出去开洋荤,就是连研究生给他做试验,也是白出力气,没有报酬的。”卓杰羡慕地说。
“这不是很好嘛,没有乱花国家的钱。”言小曼不以为然地说。
“真不知道你是哪个朝代的人,这么不开窍!你以为他不给他的研究生工钱,不请他的研究生开洋荤是因为心疼国家的钱啊?错!他是心疼自己的腰包——那些用不完的钱,他扯什么名头不可以放进自己的腰包里?”戚圆圆大有看古董之势,瞪大眼睛看着言小曼。
“是啊,我知道杰哥那导师的,还是个院士呢,够牛的吧,富得流油了,好几个厂子呢。你想想,这一年下来能赚多少啊!这么有钱了他还这样对待他实验室里的研究生,不是小气是什么?”刚才还在低头猛吃的史朗,现在终于能抬起头来说话了。
“所以,我们的导师是大大的好人。他没有厂子,没有灰色的收入,实验经费也都用在了我们实验室里,当然,包括我们的肚子里。”戚圆圆总结似的说道,然后,终于肯放下筷子,摸着胀鼓鼓的肚子,舒服地挺直了腰身。
言小曼点了点头,看看桌上的碗碗碟碟,全部告罄,她满意地笑了。
她放下了筷子,收拾碗碟准备去清洗时,戚圆圆拦住了她:“别,这些任务留给我了,你都忙了一天了,还不累吗?你让我先歇口饭气儿,待会儿再去洗。”
言小曼笑了笑,也不去与她争,放下了手里的碗碟。
大家围坐在小桌子旁边,闲聊着。
言小曼看看卓杰,张张嘴,却没有出声,又闭上了。
卓杰看着她,微笑着说:“小曼,你想问我什么事情就尽管问吧,我没顾忌的。”
言小曼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好奇,你跟他们又不是同一个系同一个专业,而且还比他们早毕业那么久,怎么会跟他们玩在一块儿,而且还是好朋友呢?”
“你不知道,他原来的女朋友是我们实验室里的学姐,两人好了好几年了,可是就因为他达不到人家的要求,吹了。”戚圆圆真不愧是快嘴女孩儿,这种事情也要跟人家抢着说。
言小曼听了,看看卓杰,卓杰点点头,证明戚圆圆说的没错。
“达不到要求?达不到什么要求啊?”言小曼仍不解地问。
“那还有什么啊,房子车子票子呗。”瘦猴无力地说。“这是我们普通老百姓最缺乏的东西啊!”
“是啊,女人可以通过结婚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男人呢,只能通过咬紧牙关努力奋斗才能得到。有时候奋斗了,也还不一定得得到呢。”史朗也感慨地说。
“别胡说,不是每个女人都是那样的,也有的女人不想靠男人得到那些东西,她们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名正言顺地,光明正大地得到她们想要的一切!”戚圆圆豪迈地说。
“算了吧,那些女人是另类,不是长得丑,就是脑残。”瘦猴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啪”就是一记铁砂掌,瘦猴的小脑袋瓜子马上缩进去半截,接着就是被戚圆圆炮轰:“你才难看你才脑残!你难看你脑残……”
“我的大小姐,我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个屁啊!”瘦猴叫屈了。
“你就是说我!我就是那样想的!我跟男人谈恋爱就只讲感情不讲房子车子和票子!”戚圆圆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圆圆就是个巾帼英豪,她从来不把自己的快乐强加在男人们的头上。”卓杰调侃道。
史朗却在一旁呵呵呵地傻笑,没有参与他们的争斗。
闹了一会,戚圆圆也气馁了:“你们还别说,女人结婚要求男人要有‘三子’还真的是太普遍了,像我这样只重感情不重物质条件的美眉还真是少之又少的。记得上次我坐出租车,在车上与司机聊这个问题时,那司机也觉得我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唉,其实啊,女人为了结婚向男人要求这样要求那样,还不是你们男人宠坏的呀。”
“圆圆你简直是在胡说嘛,我们这些穷男人们,是恨不得所有的女人都是只讲感情不讲房子车子和票子的。”史朗这时忍不住,也加入进来了。
戚圆圆瞪着他看了好一阵,没理他,转过头去,问言小曼了:“小曼姐……不不不,说不定你比我还小呢,叫你姐,我吃亏了……小曼,你会为了房子车子票子才和男人结婚吗?”
她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言小曼的脸上,特别是那三个男人,更是关注。
言小曼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啊。”
“奇怪了,小曼,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会不知道呢?”戚圆圆大为不满地说。
“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里敢想那些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养活自己。”
三个男生听了小曼这话,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没有往那方面深究了。
“其实,你不用着急的,养你一个人,还不成问题。”史朗讪讪地说。
言小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你养得我一时,总不可能养我一辈子啊……算了,还是找工作吧。”
“对对对,小曼说得对,自己养活自己,就是吃起饭来,也吃得理直气壮。”戚圆圆赶紧说。
她这是司马昭之心,大家皆知啊。瘦猴看着她,坏坏地笑了,史朗却装着不知。
“笑什么笑,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圆圆气鼓鼓地瞪着瘦猴,大声地说。
“放心,你的身份证一拿来,我马上就行使黑客的责任。”瘦猴拍着胸口保证道。
“圆圆,小曼的身份证不成问题吧?”史朗担忧地说,“如果只是造假,揭穿了就不好办了。”
“你放心,现在不是在搞人口普查吗?很多没户口的人,现在可以拿着地方上出的证明,到派出所办户口就行了。小曼的事,只要我爸出一个证明,一切都OK。”戚圆圆自信满满地说。
“你OK了,我当然很快就OK啦。”
言小曼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小曼你怎么了?这可是在帮你想办法哦。”戚圆圆见言小曼自己提出来想要找工作,却又不参与讨论,她有些不高兴了。
言小曼看看她,犹豫地说:“我是怕……我是怕这事会让你爸为难,这可是犯法的事啊……要不,就跟别人直说了,我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人……”
“你真是out了,这哪里算犯法啊?你说说看,是不是真的有你言小曼这个人?”
言小曼看着戚圆圆,点了点头。
“既然是真的有你这个人存在,给你一个户口,怎么算犯法呢?”
言小曼想了想,真的答不上来了。
“再说,你要真的去应聘的单位对人家说,你是一个失忆的人,你想想,别人凭什么要你这个病人来工作白付你薪水啊?现在好点的工作都是僧多粥少,好多有高文凭高学历身心都健康的人都得不到,凭什么让你这个病人得到啊!”
“圆圆说得没错,我从读研二就开始投简历了,就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可现在怎样,还不是得在这个小公司里混饭吃,而且还不是跟我的专业对口的。”史朗在一旁附和着说。
看着史朗附和自己,戚圆圆更加来劲了,她也把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了:“就是因为这个,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读博呢。”
“圆圆,老温找你谈过话啦?”瘦猴赶紧问道。
史朗轻轻地告诉言小曼,老温是他们的导师。
“谈过了,他问我是不是要继续读博,如果想继续读博,就要马上报名了,上面批下来,就可以连升,用不着参加考试。”戚圆圆有些苦恼地说,“可等我读完博士出来,我就变老姑娘了,那样更没人要我了。真是让人苦恼。”
“我已经决定,不读博了。三年的研究生读下来,已经把我读残了,再读,我就成废人一个了。”瘦猴没有戚圆圆的苦恼,所以说起话来也就响当当的了。
“你们……真的不理解你们,有书读,多好啊!”言小曼嘟囔道。
“唉,别说了,书我是读怕了,可是我又怕离开学校进入社会。这社会,这社会是个大染缸,我怕……我怕我不能适应呢。”戚圆圆继续着她的苦恼。
“再怕,再怕也得出社会来的啊……”言小曼若有所思地说。
“社会是阴暗的,人心是龌龊的,行业的竞争是可怕的……”
“瘦猴,别说得那么灰暗好不好?”史朗想要打断瘦猴的话,可瘦猴继续着:“我们却是勇敢的……”
“好了,别谈这个了,谈谈怎样帮小曼找工作吧。”卓杰说。
“嗯,我上网先查查。史朗,你在报纸上好好找,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小曼的。”戚圆圆开始吩咐人了。
于是,大家又开始一阵新的忙碌,又开始新的一轮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