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纱帘,覆盖住了堆积的书册。
段君墨一袭白色里衣,外罩一件玄色外套,显然准备入睡了,他凤眸深沉,看到凤灵夜发髻间的桃花簪时,目光微闪,但很快便恢复了漠然。
凤灵夜站到桂嬷嬷身边,神色沉重,心中凄然,一言不发。
段君墨亦平静地看着二人,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凝重而压抑。
桂嬷嬷身子轻微颤抖,看了凤灵夜一眼,怒其不争道:“王妃,老奴喊您一声王妃,您也要担得起这个称号啊!”
“我且问你,”凤灵夜缓缓开口,双眸无波,“宣文九年,是不是我爹救了你?”
桂嬷嬷老眼一愣,随即垂了下来,“是!”
凤灵夜再度开口,“宣文一年,可是你接生的我?”
桂嬷嬷沉默半响,“是。”
凤灵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却硬是一滴泪也没有流,“今夜,可是我将你从鬼门关拉出来的?”
“所以老奴才不愿意王妃您一错再错啊!”桂嬷嬷爬到她脚边,紧紧抓住她的衣摆,痛哭流涕,“宣文帝死了!夏王朝灭了!您现在是王爷的王妃,就要替整个王府着想,老奴就不明白了,为何您还要念着夏国的事?!”
“那是我娘,不是什么夏国的事!”凤灵夜冷声纠正道。
桂嬷嬷突然一脸愤恨,“我们都是大理国的奴才!没有什么母子!王妃您这样做,就是聚集夏国旧人,就是大逆不道,您陷王爷不顾,陷整个王府生死于不顾啊!”
“人若无情,与禽兽何异?”她冷笑道。
“让整个王府里的人,因你一封信而陪葬,这就是你口中的情?!”段君墨眸色一沉,迅速将手中信封撕毁,直接丢到了她脸上。
飘飞的纸屑中,凤灵夜面无表情地站着,微红的眼眶,一滴清透的泪,悄然而落。
段君墨凤眸一紧。
她喉结微动,咽下泪水,轻声问道:“王爷,您尝过骨肉分离的滋味吗?”
他蹙眉看着她,心口竟然没来由的觉得窒闷。
“不,您永远不会明白的。”她无奈一笑,颇带一丝幽怨,蹙眉道,“您身在帝王家,又岂会有亲情?”
他紧紧握着扶手,凤目情绪复杂。
明明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又让人我见犹怜,无力责怪。
她跪到地上,将额头贴着地面,视死如归道:“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鸢!”他沉声唤道。
冷鸢立刻从房顶飞到书房中,单膝跪地,“主子!”
他看向胆战心惊的桂嬷嬷,凤眸闪过一起杀气,薄唇微启,“这件事,绝不能透露出去。”
“是!”冷鸢明白,当即走向桂嬷嬷。
桂嬷嬷猛然醒悟过来,朝着段君墨就拼命磕起头来,“求王爷饶命!老奴决不会向外面透露半分!王爷饶命啊!老奴这可都是为了大理国,为了您和整个王府的安危着想啊!老奴忠心可鉴日月,对大理绝无半点祸心啊王爷!老奴......”
冷鸢抬起她的脖子,手中匕首轻轻一划。
鲜血瞬间溅开。
一滴溅到了凤灵夜的脸上,明明是温热的,她却觉得寒冷无比。
冷鸢一松手,桂嬷嬷的身子连同脑袋,一起摔到地上,睁大着眼,惊恐地瞪着跪拜在地的凤灵夜。
段君墨起身,走到凤灵夜身边,深邃的凤眸,透着无比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