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虎被金玉波提审，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朱家上下乱作一团。
朱志虎大老婆冷香霞天天纠缠着老太爷朱海澄要人：“爸，我们这一房人不能没有志虎啊！请您老人家一定要想法子，把志虎救回来啊！”
二姨太、三姨太以泪洗面：“请父亲给我们做主，如果没有了志虎，我们该怎么办？要是没有了志虎，我们可就活不了了！”
四姨太假哭真高兴，她巴不得朱志虎再也不会回来，这样她才好天天与朱瀚斌幽会。
老二朱志彪担心：“我大哥真的会与日本女间谍勾结吗？盗窃地质资料真的会与大哥有关系吗？会不会搞错了？我大哥不会这样糊涂吧？”
老三朱志雄生气：“大哥这么做，活该他倒霉，堂堂的国军团总，理应成为士兵的楷模，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他怎么可以这样下作，去捧戏子不说，还跟日本间谍纠缠在一起，太糊涂了！”
小妹朱璐瑶最为愤怒：“大哥不知廉耻去巴结日本人，确切地说是巴结日本间谍，太丢我们全家人的脸了，太丢中国人的脸了！简直是可耻、下流、败类！说不定盗窃地质资料真是他与日本间谍合伙干的嘞！”
“不要乱说。”父亲朱海澄感觉到几个儿女们的议论说得出格了，加以制止，“无凭无据的，怎么可以这样乱讲呢？”
大女儿朱璐琦听说大哥被抓了，母亲气病了，从婆家回来陪母亲住上两天，安慰安慰母亲，尽女儿的一片孝心。
红日当空，朱氏公馆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原来是公馆门口来了一顶轿子，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一顶黄顶篷、幔帐珠翠、粉缎围轿、四人抬的崭新轿子，一看便知，不是官府官员也是有钱人家才坐得起的。人们就像看“西洋镜”一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轿子后面跟着一个管家和两个丫鬟，轿子停稳后，两个丫鬟上前揭起轿帘，搀扶着一位手拄拐杖、装扮惊世骇俗的太太下轿。
这位太太打扮得十分“光鲜”。
半白而稀疏的头发中添上了几绺假发，再施些头油，往后梳成一个旋涡式蟠龙大发髻，再配上玉簪、钗环、珠花装饰；头戴一顶粉色软缎绣花勒条，勒条周边有翡翠玉石镶嵌；两耳悬挂一对绿幽幽的翡翠耳坠，衬托着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她的整个头就像一个大花篮，在阳光下光耀夺目、金光灿灿。
她上身穿一件肥大的镶着宽花边的绿色软缎外套，下身着一条粉色软缎拖地百褶裙，前后搭上两片紫红绣花围裙。微风中，裙裾飘动，露出了三寸金莲，一步二扭三摇晃，若不是在一根拐棍支撑和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恐怕她走出半步路也很困难。
她胸前吊了三串项链，一串是黄色的纯金项链，一串是白色的银项链，另一串是雪白的珍珠项链；她那肥大的袖筒下面的两只手腕上，一只金手镯，一只玉手镯；十个指头上，除了两个大拇指套了一对翡翠玉指环外，其余的八个指头上全是金戒指。
时代已经进入到20世纪40年代，这位贵妇人的这种打扮，完全是一个活动的金银珠宝展示台。
贵妇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来到朱氏公馆门口。
管家上前对守门人说：“小哥，请通报一下朱家老爷、朱家太太，你就说刘家亲家太太到贵府上拜访。”
守门人说：“请稍等，我进去禀报。”
不一会，朱璐瑶第一个跑出来：“刘亲妈！你来了！”她亲热地喊着。
接着，朱海澄也出来了。
“亲家母，您来，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朱海澄说，“我好派汽车去接您嘛！您看多不好意思，还烦劳您辛苦跑一趟。”
“听说亲家母病了，我早就该来看一看。”刘太太一步三摇晃，“拖到今天才来看望，实在对不起啊。不知亲家母好些了没有？”
“谢谢刘亲妈挂念。”朱璐瑶说，“我妈在大姐的精心照料下，好多了。”
“那就好。”刘太太说，“既然亲家母好多了，朱姑娘今天就跟我回家去。”
“刘亲妈，那可不行。”朱璐瑶说，“我不让大姐走，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跟我大姐好好说嘞。”
“不回去不行啊。”刘太太强调说，“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家规严，规矩多。”
进到客厅，将客人安排坐下，丫鬟春香端来糕点茶水。
周玉慧在朱璐琦的陪同下，来到客厅中。
“妈，”朱璐琦招呼刘太太，“您来了。”
“哼！”刘太太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对儿媳妇朱璐琦答应了。
“她刘亲妈。”周玉慧以儿女们的口气称呼刘太太，“您是贵客啊，难得来我这里一次。谢谢您来看我。”
“她朱亲妈，听说您的病好了，”刘太太说，“朱璐琦我就带回去了。”
“她刘亲妈，”周玉慧说，“您这一次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我们姐妹俩好好摆摆龙门阵。”
“您还有闲心给我摆龙门阵。”刘太太很不礼貌，“您大儿子还关在监狱中，您有这个闲心，我还没有这个闲心嘞。”
“亲家，”周玉慧生气了，“我哪里得罪了您吗？您对我这么说话！”
“你是没有得罪我，”刘太太傲慢地说，“是你那儿子得罪了我。我就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家庭，怎么就培养出一个与日本间谍勾结的儿子出来。”
“你放屁。”朱璐瑶从凳子上跳起来，用手指指着刘太太，脸上气得发青，“谁说我大哥与日本间谍勾结了，你给我说清楚。”
“三小姐，你文雅点。”刘太太说，“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要斯文点，否则以后嫁不出去。你可不会学你大哥去做那些不道德的事吧！”
朱璐瑶举起手欲扇刘太太耳光。
朱志雄上去拉住朱璐瑶的手：“不要脏了你的手。”转向刘太太，“刘老太婆，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要在我们家里撒野。撒野，你找错了地方。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姐的婆婆分上，我枪毙了你，你信不信？你不要以为我们家的人好欺负，你是找错了撒野的对象。”
朱志雄的话镇住了刘太太，刘太太很尴尬。她这时才感觉到今天她说的话太冒失了。
刘太太后悔了，她在内心责备自己，只顾自己说得痛快，怎么忘了朱家几代人都是拿枪杆子的，是得罪不起的。刘太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在面子上还得找个台阶下。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她朱亲妈，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刚才都怪我这张臭嘴不会说话，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我向朱旅长道歉，向朱家老幼道歉。”
“刘太太，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朱璐瑶毫不客气地说，“你怎么是一张二皮脸，翻过来说一样，翻过去又说一样，到底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三小姐，刚才是我糊涂，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刘太太不像刚才那样张狂了，“是我说错了，我知错了！”
“既然刘亲妈认错了，”还是周玉慧心软，“也向大家道歉了，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春香，你去厨房里看一看饭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摆起，请刘亲妈入席。”
“我看，吃饭就算了。”刘太太说，“我今天是来带朱姑娘回家的。”
“璐琦暂时不能回去，再在这里陪我两天。”周玉慧说，“吃完饭你先回去吧。”
“不行啊！”刘太太说，“朱姑娘不回去，她公公会生气的。她朱亲妈，我求求你别让我为难，自从我儿子圣文死后，我们全家都把璐琦当个宝，一天都离不开她啊！”说完，她又兀自哭起来，“我那可怜的儿子，你死得怎么那么早，让朱家大小姐刚进门没多久就当了寡妇啊！”
“妈，您还是让我跟婆婆回去算了。”朱璐琦见此情形，劝说她妈妈，“如果我不回去，我挨骂不打紧，刘家其他人都会跟着遭殃的。”
“不回去就不回去，”朱璐瑶说，“看他刘家会把你吃了不成。”
“小妹，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家。”朱璐琦哀求，“家规可严了，你行行好，就让我回家去吧。”
“好吧，回去就回去吧。”周玉慧松口了，“不过，刘亲妈，我可提醒你啊，你们刘家不准虐待我的璐琦，如果我知道你们虐待她，我不会饶过你们的。”
“是。”刘太太不再像先来时那么放肆了。
吃过饭，朱家派一乘轿子让朱璐琦陪婆婆回去。
临上轿时，陶乾坤来送朱璐琦上轿，朱璐琦哭了。
陶乾坤拿出手帕为朱璐琦擦眼泪安慰她：“想开点。”
朱璐琦所嫁的刘氏家族，是会理有名的书香门第，其曾祖刘坤培在会理近代历史上可说是一位杰出人物。
刘坤培自幼立志读书，聪颖勤奋，于清同治年间高中壬戌科进士。据当地史籍记载，他“当知县，历显宦，任封缰，主学政使，政绩显赫”，在会理县建太史第、立石桅杆以显富贵荣华，光宗耀祖。
在其之后的刘氏后人皆以读书取仕为荣，然，儒雅过重，之乎者也过盛，难免陷入不合潮流、怀才不遇的境地，从而遭社会冷落。
到了刘儒培这一代，已是民国时期，他娶黄氏为妻，生有一子取名刘圣文。全家希望他长大之后，多读诗书，成为圣贤之人。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刘圣文在先祖盛名之下，苦读圣贤之文，未料却积劳成疾。
刘圣文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刘儒培夫妇想娶一房媳妇进门冲喜驱邪，使刘圣文病情能好转，便托媒婆上朱家提亲。
刘儒培内心是不喜欢朱家的，刘儒培自恃是书香仕宦之家，认为朱家世代从武带兵，乃一介武夫，只知道打打杀杀，舞枪弄棒，没有文化，没有教养，不想与朱家有任何瓜葛，但是他听说儿子刘圣文喜欢朱家大小姐朱璐琦，也只好认了。
刘家托媒婆到朱家提亲，朱海澄夫妇最初有些犹豫，不想同意这门婚事，他们认为刘家人不识时务，说话做事太呆板，过于迂腐，但是一想，刘家也是富贵之家，文人之家，朱璐琦嫁到刘家不愁吃，不愁穿，也就勉强同意了这一门亲事。
婚后，刘圣文与朱璐琦小两口倒还恩爱。刘圣文体贴、关心朱璐琦，朱璐琦孝敬公婆、关爱丈夫。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好景不长，婚后不到一年，刘圣文病情加重，请了许多名医医治也无济于事，最后死于顽疾。
从这以后，朱璐琦笑容少了，说话少了，沉默寡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每一次她回家看望父亲、母亲和兄弟妹妹，待一会儿就要回去，从不在外多停留。朱海澄、周玉慧看到孩子变成这个样子，非常心痛。
这一次，朱志虎涉嫌地质资料被盗案，母亲气病了，朱璐琦好不容易才回家住了两天。她陪同妈妈说说话，做做事，又恢复了点做姑娘时的活力和元气。
朱璐琦离开刘家两天没有回家，刘儒培很不高兴——“儿媳妇怎么能久住娘家不归呢？”他认为这是不守妇道的行为，赶紧叫妻子刘黄氏到朱家接人。
刘黄氏很久没有出门了，她自认为丈夫派她去接儿媳妇回家，是给了她一个好大的面子，是她露脸的一次好机会，到了朱家可以摆摆威风，显示派头。她赶快叫管家准备最新的轿子，叫丫鬟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出门就办砸锅了。
其实，刘太太也很可怜，尽管她是太太，但是在刘府中没有人把她当太太看待，在这个“书香门第”之中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当成信条，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在刘府的这个家庭里，做媳妇的女人是不能叫名字的，朱璐琦嫁到了刘家就只能被称作“刘朱氏”，公公、婆婆、长辈则称她为“朱姑娘”。
女人在刘氏家中要背诵《女儿经》；尊崇“三从四德”；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吃饭不上席桌，有客人时，待客人吃完饭之后，女人才能上桌吃饭；同男人走路时不能与男人同行，必须男人走前面，女人走后面。可以说，女人在刘家处处受到男人的制约和严格管束。在刘氏家族中，女人只是会说话的牲口，生养孩子、传宗接代的机器和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
朱志虎关在监狱中已经四天了。
金玉波和四个助手在审讯室里轮番审问，饭不让他吃，水不让他喝，觉不让他睡。
尽管朱志虎已经被弄得奄奄一息了，但他始终不承认、不交代一句他与地质资料被盗案有关系的话。
朱志虎心里明白，只要他承认了地质资料被盗案与自己有关系，他就必死无疑。他死了不打紧，还会牵涉全家，这样整个朱家就完了。
朱志虎下定决心，不管军统一伙人怎么折磨他，也要咬紧牙关扛下去，至死也不能承认是自己指使姚世园偷地质资料。
朱志虎相信姚世园已经摆平了所有知情人，军统的人拿不到任何真凭实据，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报告！”何成洁来到金玉波的临时办公室门口。
“请进。”金玉波招呼何成洁。
何成洁进到办公室，金玉波客气地说，“你坐吧。你找我有事吗？”
“金专员，我找你有要事。”
“什么事？你说吧。”
“会理县的情况很复杂。”
“啊！怎么个复杂法？”金玉波感兴趣了，“我想听一听你的看法，复杂到什么程度？”
“会理县里有共产党。”何成洁有些激动，“我曾多次在县党部会上说过这件事，他们都不相信，说我没有证据。”
“那你说说，你的依据是什么？”金玉波追问。
“我跟上了一个人，观察了他很久了。”何成洁说出他掌握的依据，“这个人名叫王雪亭，是会理中学的老师。有这样几件事发生在他身上：第一件事，发生在上个月的学生游行活动，是他带的头，表面上是宣传抗日，实为反政府的反动活动，警察局抓了一些人，也抓了王雪亭，后来省党部以‘教育悔改’的名义将他们全部放了。第二件，他在会理中学组织读书会，在读书会上都是宣传抗日，喊‘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等口号，搞鼓动人心的活动。第三件事，最近他们有几个人常在一起活动，其中有王雪亭、朱老旅长的女儿朱璐瑶，另外还有一个叫王培顺的学生。前不久我派人盯上他们，他们一伙人跑到三元桥聚会。这几件事，我联系起来想，王雪亭、朱璐瑶、王培顺肯定是共产党。”
“你说的这几件事，在县党部会上说过没有？”金玉波问。
“没有。”
“我看还是需要在县党部内部统一一下看法，”金玉波说，“以便采取行动。”
“是！”何成洁得到金玉波的支持，内心非常高兴。
“另外，我还想听一下你对地质资料被盗这件事的看法。”金玉波装作非常重视何成洁的意见一般，同他商讨案情，“抓了这么多人，审问了这么多人，毫无进展，你说怎样办才好？”
何成洁第一次看到这种谦和、礼贤下士的上司，并且还这么真诚地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很感动，便大起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金专员，恕我直言。”何成洁说，“会理县地质资料被盗案，其实很简单。我认为，这件事就是会理县档案员张杰仁贪图钱财，监守自盗，将自己保管的地质资料偷出去卖给了白昆丽，得了一笔钱财，怕事情败露，潜逃了。金专员，你想啊，你来了这几天，抓了这么多人审问，在抓的人中，都与这份档案没有关系，直接与地质资料有关系的人就只有张杰仁。而张杰仁这个人又没有逮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小子很可能是躲起来了。至于朱志虎这个人嘛，也审问了几天了，毫无结果，我看放了算了。这个人生活作风是够糜烂的，家中已经有了四个老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他与白昆丽之间，我看也不过就是男女之间你情我愿，逢场作戏罢了。要说是他与白昆丽相互勾结，盗走地质资料，我看他也不敢。我的看法对与不对，请金专员参考指正。”
“你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金玉波微笑着不断地点头，“我会好好地想想。”
“何管事，”周汝言吩咐，“你去喊小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何管事去通知陈林。
不一会儿陈林就来到了周行长办公室。
“你把门关上，”周行长吩咐陈林，“我有要紧事告诉你。”
陈林看到周行长很严肃的样子，心想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顺手把门关上，走上前来：“有急事吗？”
“是有紧急事。”周行长有些紧张，“我刚从县党部开会回来，在县党部会上，那位军统的金专员认定会理中学老师王雪亭是共产党，今天晚上就要实施逮捕行动，你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到他，让他想办法躲避一下。”
“好！”陈林答应得很干脆，“我一定想办法通知他。”
陈林马上通过秘密联络方式通知了王雪亭。当天下午王雪亭秘密地离开了会理县。
晚上，会理县警察局局长武琮带着警察到会理中学抓人，把会理中学搜遍了也没有看到王雪亭的影子。
“蠢材！笨蛋！一帮废物！”金玉波听说王雪亭没有抓到，大发雷霆，“在你们会理县办事怎么就这么难啊？”
“咳！咳！”金玉波激动得连声咳嗽，他端起水杯喝了两口茶水，“咳！咳！”又咳起来。
梁亭看到金专员这种状况，赶忙走过去帮着拍背，抚摩胸口，同时连声说道：“金专员别生气，别生气！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好。在今天的县党部会议上，我们都聆听了你的教诲，请你别激动，别激动。不要气坏了你的身体，请你慢慢说，慢慢说。”
“不生气！我怎么不生气。”金专员怒气未消，“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共产党的信息，又让你们给放跑了。”
“是！是！是我们不好。”武琮也来安慰金玉波，“是我们办事不力，你批评得对，是我们做得不好。”
“算了！抓共产党的事暂时放一下，”金玉波连咳两声，喝了两口茶水，又咳嗽了两声，疏通了喉咙，“现在还是把精力放在地质资料被盗案上。我经过这些天的侦察、审讯和科学地分析，将案件的整个情况报告给了军统局，军统局很满意我们所做的工作，戴老板完全同意我们的上报意见。现在我宣读戴老板的批文。”
“兄台。”金玉波解释说，“这里说明一下，因为我年长戴老板几岁，所以他称我为兄台。现在我读正文。”
“咳！咳！”他又喝了两口茶水。
“兄台，你劳苦功高，辛苦了，我向你们表示祝贺。这一次，你亲自出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破获了会理县地质资料被盗的复杂案件，实属不易。老弟我完全同意你报来的意见：一、会理县地质资料被盗，实属会理县档案馆资料管理员张杰仁贪图便宜，监守自盗，出卖国家经济情报。案犯张杰仁在逃，下令全国通缉，尽快捉拿归案；二、会理县档案馆长期管理混乱，纪律不严，造成了张杰仁有作案之机，馆长王福贵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律当以渎职罪严惩；三、会理县县长谢洪对会理县地质资料被盗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批准撤销其会理县县长职务；四、责成会理县政府对会理县档案馆进行彻底整顿，加强领导，充实人员，完善制度，健全规章。”
出席县党部会议的人员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很严肃。
县长谢洪听到对他的处理意见，脸铁青，面部表情很难看。
金玉波喝了两口茶水，接着说：“关于地质资料被盗案件，戴老板的批文已经向大家宣读了。这一起案件就算处理完了，以后大家就不要再议论此事了。另外要说的是与此案相关的几件事，也要向大家通报一下。
“第一件事，县长人选。我与西康省主席刘文辉交换了意见，谢洪县长被撤职之后，调西康省参议室工作。新任县长江雨湘即将上任，希望在座的各位同人给予支持和配合。
“第二件事，对朱志虎的处理。朱志虎是国军第二十四军西会彝务指挥部指挥长、团总，本应为士兵做出表率，然而他生活不检点，与日本间谍有染，此事不处理，难以服众。我与刘文辉主席的一致意见，撤销他西会彝务指挥部指挥官、团总职务，鉴于他带兵有方，对国军建设出过力，留他在彝务指挥部任副官。在会前我与省参议员、老旅长朱海澄通了气，交换了意见，他表示能理解，无意见。
“第三件事，任命朱志雄为西会彝务指挥部指挥官。西会彝务指挥部属于国军第二十四军的编制系列，在会理县维护社会治安、保护生产生活、协助警察局破案等方面都起到了积极作用。鉴于目前形势需要，抗日前方、滇西都需要调部队去支援，刘文辉主席确定将西会彝务指挥部由团级单位降为营级单位，原来的‘团总’称谓改为‘营长’称谓。
“第四件事，释放所有因地质资料案被提审、被关押的人。现在因地质资料被盗案案情清楚，已经结案，凡是与此案无关的人员，全部释放。
“第五件事，消灭共产党问题。共产党是我们的死敌，不共戴天，会理县很早就有共产党在活动，由于你们思想麻痹，行动迟缓，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共产党，也被你们给放跑了。这件事你们不能松懈，一定要加大力量，尽快把共匪消灭掉。”
地质资料被盗案像一块巨石压得会理县老百姓喘不过气来，现在结案了，书记长梁亭松了一口气，全县老百姓也算松了一口气。
案子真的结案了吗？天知道，地知道，鬼知道。真正的罪犯白昆丽或者说川岛枝子已将被盗的地质资料交到了日本近卫首相手中，正在日本东京过着逍遥日子；杀人犯姚世园还自由自在地活在人世间；出卖地质资料的元凶朱志虎仍然当起国军的军官；档案馆馆长王福贵、档案管理员张杰仁才是替罪羊、冤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