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财富,柯家在全市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论权势,柯家咳嗽一声,很多人也会为之抖三抖,可是柯家二老行事却一和低调,也确实令人敬佩。
看惯了世间百态,为人处世炎凉一些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晓不愿去评判柯家二老的处事原则,但是想到此时他们的孤老和无助,她是绝对不能弃之不理的。
柯屿承竟然搬出了柯家,为什么?
唐小诗难道也一起离开了?
柯家二老是心心念念盼着抱孙子的,怎么会同意他们搬出去住?
两个小的去过二人世界了,家里留下两个老的却不闻不问,实在太过分。
白晓心里是各种猜想,各种气愤,其它还有复杂的情绪她也不想去细琢磨。
她没有丢下柯家二老独自前往住院部,而是在门诊部陪着他们挂号,看病,做检查,直到拿到所有的诊断单,将他们再次送回了停车场。
忙前忙后,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她却疑惑了。
两个老人是独自开车来的?
他们会不会开车白晓不清楚,自从进了柯家别墅就是车接车送的,估计会开那么久没碰过方向盘,想想也太危险了。
既然不是开车来的,应该直接叫的士才对,怎么会到停车场来呢?
柯母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不解,轻笑出了声:“你爸他太固执,司机本来说要陪我们去门诊,他偏不同意,非要人家在车上等着。”
白晓听此话才恍然大悟,微蹙的眉心也舒展了开。
无论如何,有司机在,她便放心了许多。
“下次还是带着他在身边比较好,这样也好帮着分担一下,毕竟你们年事已高,看病是个体力活。”
“下次再说,这次不还有你陪着嘛。”
柯父神色依然凝重,看向白晓的眸子里却透出了笑意。
白晓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感觉着了这两位老者的道。
他们应该是一开始便看到了自己,所以才有了前面两个人老无所依的出现情境,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她其实应该欣慰才是。
在他们心里,其实还是喜欢她的。
就算自己对柯屿承和唐小诗有再多成见,对柯父可母却是尊敬的。
送走了柯家二老,天色已经渐渐变黑,白晓忙快步向住院处走去。
前任怎么说也成了过去时,亲生父母却是有此生没来世的。
因为刚刚陪着柯父做了检查,心率确实不齐,她突然油然而生的感觉一阵恐慌,害怕失去这些可敬的长辈们。
白父依然是冷面相对,看到女儿走进病房就像看到空气似的,爱搭不理。
白晓一边和母亲聊着天,一边不停的给父亲端茶送水,看到他坐着似乎有些不舒服,还特意多送过去一个靠垫。
父亲不吭声,她却故意将最近自己经营公司的事情多说了些,尤其是有关苏氏竞标的喜讯,她的声音变得很大。
“阿晓,妈妈真的很为你骄傲。”
白母眉飞色舞的听着女儿的描述,很少看到她如此滔滔不绝的说话,听得是心花怒放。
白父本是目光看着窗外,根本连正眼都不愿意给白晓,却也开始时不时向她们这边看。
白母自然是尽收眼中,笑而不语。
越怕什么越来得更快。
白晓是打心里不想参加宇山工作室的团队聚会,但是她又不能不去。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是忧心忡忡的。
“没事,有我在。”
林墨生推掉了和一个外企高管约好谈合作的事,特意来陪着白晓去见宇山怀,用情可谓至深。
有人陪伴总比独自前往要好很多,白晓莞尔,情绪好了许多。
聚会选择的地方是一座高级私人会所,依山傍水,空气清新而雅致,是宇山怀一向钟情的风格。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白晓和林墨生出现时,她将凝重的表情变成了谦和的微笑。
“老师,好久不见。”
宇山怀正在和几个学生聊着什么,他们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来了。”
宇山怀正说得兴致浓厚,突然被打断,抬眼,和蔼的点了点头,又特别看了眼林墨生:“墨生,你不是……”
“临时有变,不想错过见老师的机会,所以就来了。”
林墨生儒雅的回答着,满脸的真诚。
“嗯,好。”
宇山怀满意的点着头,这才看向白晓,目光中却没有了往昔的亲近,近在咫尺却远在千里。
“白晓,最近总是听到有关你的消息,年轻有为啊。”
“老师见笑了,只是谋生糊口罢了。”
白晓低眉顺目,她听得出宇山怀的别有深意,尽量装糊涂。
“你这谋生也不得了,都全球直播了。”
宇山怀哈哈大笑起身,暂时将白晓晾在了一旁,把林墨生叫到另一处和几个同事说其它有关研究室的事。
被冷落也挺好,起码不会感觉到别扭。
白晓乐得清闲的坐在一旁喝茶,发呆。
聚会的人不少,有很多是特意从国外回来的。
白晓打眼望去,也赖得细数,至少应该有三十多个左右,三三两两的席前场面,倒是其乐融融。
其实参加聚会的基本她都是认识的,曾经也是身处其中,有说有笑,只是现在却根本无法完全融入。
也许是因为宇山怀在场,也许是因为白晓已经离职,有几个只是过场式的过来和她聊了两句算是打招呼,有的干脆避而远之,视而不见。
人去茶凉,又一个再逼真不过的面对现实。
“白晓,老师对你好像颇有成见,其实你今天不应该来。”突然,一个平日里和白晓并没有太多接触的人,却借着和她打招呼时,暗暗提醒道。
人不可貌相,他的话让白晓莫名有些感动。
“谢谢。”
她礼貌的点着头,露出会心的微笑,真诚的道了谢。
那人没有多逗留,同情的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开了。
林墨生毕竟是陪着白晓而来,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抽空便走过去找白晓说话,免得她冷清。
其实他不知道,她是完全不嫌弃这种冷清的,反而是一种别样的心灵洗涤,学着接受现实认清人心。
“白晓,虽然你已经离开了工作室,不过总归也是我的得意门生,难道不应该敬我一杯酒吗?”开席没多久,宇山怀冷眼看向坐在离他最远的白晓,隔着诺大的饭桌大声说道。
“老师,感谢你多年的照顾与培养,我先干为敬。”
白晓一向不善酒力,听到他的话也不反驳,脸上带笑的举杯。
宇山怀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的瞅着她。
现场一度陷入尴尬,林墨生本准备站起解围,却被白晓使眼色制止。
毕竟这是她与宇山怀间的矛盾,解铃还需系铃人,旁人插嘴很可能会事得其反,尤其据她了解,后者并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大度者。
白晓静静的站在原地,酒杯仍然举着,等待着宇山怀的态度。
有误会的人,在酒桌上可以一笑抿恩仇,关系平平的人,在酒桌上也可以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
但是作为长辈,很明显宇山怀并没有准备给她台阶下,只是保持着深邃的眸子不吭声。
他请白晓来,明摆就是想给她难堪的。
想当初,白晓在宇山工作室里表现一向不俗,不但设计理念新颖,还解决了很多设计中的棘手问题。
因为有她在,好几个本来是不可能完成的项目都得到了客户的肯定,进帐自然不容小觑。
明明是一棵绝佳的摇钱树,却毅然绝然的辞职了。
这口气怎么能轻易咽下。
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再僵持下去,这饭就真的没必要再吃了。
宇山怀这才缓缓吭声,先是轻咳了两下,然后才出声:“白晓,其实这酒呢,我是应该喝的,不过……”
“老师的意思我明白,我先干了老师随意。”
白晓拿着酒杯的手已经开始轻颤,再过一会儿也许会将酒全部洒在桌子上,她强装镇定,听到宇山怀开腔暗暗长出一口气,立刻借着他的话头将酒一饮而尽。
话还没说完,竟然被她打断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她眼里是彻底没有他这个老师了。
宇山怀的眸子里现出两分懊恼,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白晓,你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师也就罢了,这里这么多的友人故交,你这酒敬得如此目无尊长,难道不惭愧吗?”
目无尊长……
白晓知道他对自己有成见,但是自己敬他,他却给自己灌了个这样的罪名,笑意渐渐定在脸上,神情中多了几分傲慢。
每个人都有自尊,她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摆到最低,宇山怀不领情也没办法。
是他触及到了她的底限,她就算是辞职,也不欠他什么,为什么要忍受他没完没了的斥责。
“老师,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礼已经还到了,白晓不想再多待下去,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白晓,你太过分了,我好心请你来参加聚会,你竟然摆脸子提前离场?”
宇山怀怒了,他声音不大,气场却压得周围所有人不由倒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