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想激怒我，好让我在盛怒之下失言，是不是？”
慕宝筝轻蔑一笑，“二姐姐，你可当真是太过于小瞧了我。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由你耍弄地团团转的慕宝筝么！？”
慕长歌不多言语，只做微笑状，一言不发。
“你想听，那我不妨告诉你，无论是母亲还是大哥的血仇，与我而言，都刻骨铭心！忘记！？不可能！”
“留你在宫里，难道你真以为，我还需要由你来解闷？实话告诉你，我只是想要将你困在这里，好让你眼睁睁看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是如何因你牵连而一个接一个被毁掉！”
“我当日失去母亲和大哥是什么样的滋味，终有一日，我也会让你这贱人好好品味一回！”
“等你最珍视的那些，全部都在你眼前一点一点被毁掉过后，我也定会让你亲眼瞧一瞧，让你好好看上一看，你自己究竟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慕宝筝的咬牙切齿，字里行间都夹杂了怨毒的血腥气，阴冷双眸，毒蛇似的盯紧了眼前之人。
“贵人如今的确是比先前聪明了许多，不过，贵人如今有孕在身，这火气，还是小一些的好。”
斜挑了目光，慕长歌那幽魅双瞳之中，隐约浮动起了一丝嘲弄。
起身，自她衣袂飘飘间，轻散出的一股清雅香气，将她身边的怪异药香给冲淡了些。
慕长歌对她微微一笑，不必刻意，神态之间便已流露出了三分傲然，“至于贵人究竟会让我看到什么样的下场，我拭目以待。”
“时候不早，我还要去探望一下长公主，看贵人这模样，只怕还需得静卧休养，我也就不打扰了。”
同慕宝筝铁青的脸色对视一眼，慕长歌径直转身便离去了，房里的宫婢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过慕宝筝，终究还是无一人敢依着规矩送她出门。
前脚刚踏过门槛，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便无比清晰的从身后传来。
慕长歌唇角轻一挑，伪装地再如何高明，到底也还是没有这般沉稳。
出了慕宝筝的房间，慕长歌并未回到自己休息处，而是出了寝宫门，沿着一条僻静的路，走向了苏晴柔居所的方向。
后宫，同样也是有热闹处同清冷处，慕长歌途径的这一条道路，便是清静至极，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来。
就在转过一处假山时，一道人影，也从假山后闪了出来。
“慕二小姐。”那人行踪虽鬼祟，姿态却仍是客气的很。
“四殿下。”早有准备的慕长歌，并未被其吓到，也客客气气道了一声。
自假山后闪出来的人，正是四皇子苏易斌。
看苏易斌的模样，慕长歌能够清晰地看出来，较之先前，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竟又瘦削了好些，就连眼眶都有些微凹陷了下去。
“四殿下近些日子，可是清减了不少。”
苏易斌苦笑，“后宫人多眼杂，寒暄的话，还是少些的好。长话短说，信你可看到了？”
“一字不落。”慕长歌沉声道，“四殿下专程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六皇弟此人，绝非大家眼中所看的那样简单，他同慕宝筝亲近，必定也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
“四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六殿下私下拜访她，并不是为了给她们母子祈福。”
慕长歌这看似平缓的话刚一说出口，苏易斌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变了。
只见他一咬牙，神情有些晦暗，“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更不必质疑我为何要帮你。”
“诚然，从前我的确是对她死心塌地，即便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心甘情愿给她。”
“可我后来才明白，自己竟是在用血肉喂了一头养不熟的狼！母妃与明珠……有哪一个不是因她而死！？”
苏易斌眼眶升腾起一片潮红，“我待她的心意，天地可证，她却待我恩将仇报，将我的一片苦心，扔在脚下踩踏成泥！”
“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何以受得这样的屈辱！？只是……你到底也无辜，如今这危机一日重过一日，你不如还是早早求了苍王，帮你出宫躲一躲的好。”
看他那眼眶红了又红，想来也是花了力气，才将那痛苦给压了下去的。
慕长歌闻言，冲他款款行了半礼，温言谢道：“四殿下如今能将此人看穿，也算是还来得及。殿下的仗义执言，长歌也感激不尽。”
“感激倒是不必，我也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还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一下你。倘若你当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至少也要为自己寻求一个庇护。”
苏易斌正色道：“后宫人心复杂，情分二字，永远都排在利益二字之后。皇姐虽对你真诚，可皇姐也不过是仰仗着父皇的宠爱，有些事，她也未必能够帮得上你。”
慕长歌眼底眸光轻一晃，“长歌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后宫，个中深意，还望四殿下能够再详细指点。”
苏易斌眉心紧了紧，“若你当真想要有一个，任凭谁也动摇不了你的庇护……”
顿了顿，方才听他继续道：“在这后宫之中，无论谁受宠，谁不受宠，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真正的主子。”
“上次瘟疫一事，父皇待你很是赏识，你同皇兄关系又如此密切，父皇私下更是待你不吝夸赞。慕二小姐若当真聪明，就不难明白我的意思。”
道完这几句，苏易斌又迅速向四周望了望，迅速道：“未免隔墙有耳，话还是不宜多说。我方才所言这些，慕二小姐能够明白便好。”
“长歌自是明白，多谢四殿下指点。”慕长歌沉声应道。
苏易斌点点头，唯恐被谁人看到，急匆匆便去了。
“小姐，咱们现在是要回去，还是去一趟长公主那儿？”
“去长公主那瞧瞧吧。”慕长歌道。
慕宝筝现在一门心思盯着自己，若出来了这样短的片刻，立刻又回去，必定会令其起了疑心。
更何况，看苏易斌所去的方向，十有八九也是要去到慕宝筝处。
幸而时间尚早，这个时辰，去一趟苏晴柔的居所，也不是什么惹人起疑的事。
后宫之中，人心虽凉薄，光景却是一等一的好，沿路看过来，处处都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而这一路之所以僻静，除了这一处地处偏僻之外，更因为此处太妃寝宫居多。
太妃个个都与世无争，喜好安静，附近的地方，自然也就清静的多。
原本按照这样一路走下去，就能够绕到苏晴柔的寝宫，而然，在途径一处桃林时，竟误打误撞遇到了皇上。
如今这季节，桃花早都已经谢了，树上挂着的尽是桃子，风一刮，香气四溢。桃林里有一片芙蓉池，那里的芙蓉倒是开的极好。
看样子，皇上之所以会在此处，是专程为了陪同与其坐在一处的，那位珠光宝气的老太妃。
这位太妃的打扮，很是引人注目，就连慕长歌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一众吃斋念佛，清心寡欲披一身素色的太妃当中，此人的打扮，甚是不同，虽也是端庄装束，但无论是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就连耳旁的两颗珠子，一眼看上去也不难知晓，处处都是用了心的。
老太妃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然而，即便如此，慕长歌还是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
既已经看见了，要想悄悄避开自是不可能，慕长歌便款步上前，恭敬行礼，“臣女见过皇上，见过太妃娘娘。”
先前还在同皇上有说有笑的太妃，在见到慕长歌的一瞬起，脸上的笑意忽然便有些微妙了起来。
“皇上，这是……后宫里，可是又进了新人？”
老太妃一开口，就连声音也同寻常老去的女子不同。
“太妃误会了，这便是朕方才同你讲过的那名聪慧女子，如今不过是在宫中小住。”皇上同她耐心解释道。
慕长歌安然立于一旁，此先，她还有些不能断定这太妃究竟是何人，如今再见到了皇上这态度，又联想到这片桃林，顿时便猜到了这人究竟是谁。
倘若她猜的不错，眼前这位太妃，必定是和太妃。
在前世，她只是对这位传言中的和太妃有所耳闻，不曾亲眼见到，如今竟如此突然的见了一回。
“模样倒是俊俏的很，走近些，给本宫好好看看。”和太妃冲她扬手，示意她走过去。
慕长歌款款行了一礼，恭敬且顺从地靠近了和太妃。
扯过了她的手臂，和太妃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柔声道：“好看，这丫头的模样，比本宫当年都要好看许多。”
闻言，慕长歌面露谦卑之色，道：“臣女不过是蒲柳之姿，如何敢与太妃娘娘您相比。试问百安有谁不知，当日的和妃娘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国色天香，无人可及。”
听了她这话，和太妃动作一顿，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如何认得本宫的？本宫先前，可是连一面都未曾见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