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白骨的威望甚高,她一声喝止,麻绳白骨和其他近三万白骨纷纷停手。
唯有幽光白骨这厮依然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张牙舞爪、一往无前咬向莫木鱼胯下。
这厮对大器有执念,下流粗俗到令人发指。
莫木鱼当下便感觉到,与他一同来到这花花世界的大兄弟,就将丧失在这具骚骨嘴里,一时额头冷汗直冒。
该如何是好?为了保住兄弟,莫木鱼也管不了那么多,手中的那柄木剑奋力向下刺去。
就在幽光白骨将要咬住莫木鱼的大兄弟,就在莫木鱼手中的木剑就将刺中幽光白骨的天灵,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女白骨宝暴喝道,“我叫你住嘴,你没听见。”
与此同时,女白骨一步踏来,速度快到无与伦比,一手成掌拍偏了莫木鱼手中的木剑,一手成爪抓向了幽光白骨的下颚,直接将幽光白骨的下颚骨摘下,当垃圾一样丢在了轮回台上。
没有了下颚骨,嘴不成嘴,幽光白骨只好彻底放弃要用嘴,亲自丈量一下莫木鱼的兄弟是不是有两斤之重的念头,旋即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将自己的下颚骨捡回,重新装回了下巴。
女白骨盯着幽光白骨冷哼道,“你要是再口无遮拦,喜欢胡乱撕咬,我就捏碎你的下颚骨,让你下辈子天生没有下巴,人不人鬼不鬼,女人见了你就逃,男人见了你就喊打。”
幽光白骨不服气道,“这小子不是江无息的儿子,欺骗我们为他摆渡云海,我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天经地义。倒是你,为何要维护他?莫非你看他细皮嫩肉,看上他了?你也不想想,你身无血肉,就算他有大器,你也享受不了。”
女白骨不在意幽光白骨的骚话,冷哼道,“我说他是江无息的儿子,他便是江无息的儿子,这就是我维护他的理由。”
“他如果是江无息的儿子,为何他自斩寿元,往生兽没有一丝反应?”幽光白骨质疑道,随之呵呵笑道,“我知道了,这小子名义上是江无息的儿子,实则是这小子的娘和别的男人苟且所生的儿子。哈哈哈……顶天立地的江无息头上,居然有一定绿油油的帽子。可惜,可惜啊,赠江无息帽子的人不是我。不知那位仁兄是谁,我一定要与他结拜成兄弟,向他讨教一番能给江无息带绿帽的神通手段。”
“哈哈哈……”白骨们中也爆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诡异的笑声。
女白骨的那一掌震得莫木鱼的手臂发麻,几言过去,莫木鱼的手臂还没恢复知觉。听着女白骨和幽光白骨的对话,他有些纳闷,心中颇为不解,为何女白骨如此肯定他就是江无息的儿子。
在这座轮回台上,女白骨肯定不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特意这么说,因为唯有江无息的儿子不周山的血脉,才能在这座轮回台上送白骨往生。言语维护对莫木鱼没有任何用处,只要莫木鱼不能送这些白骨往生,他这个江无息的儿子必定就是假的,所以,女白骨说他是江无息的儿子,必然是胸有成竹,有铁一般的证据。
回想起在云海码头时,未知的存在让他有对不周山有极为熟悉的感觉,甚至让他回忆起他曾摆渡过云海数次,此时此刻,他真的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江无息的儿子。
“哎,杨狮虎要当我的爹,江无息要当我的爹,我的爹究竟是谁?我的娘又是谁?”莫木鱼苦闷的想道,对于他的身世,他一筹莫展,无意间他回想起二伯曾说他幼时缺母爱少少奶喝,所以长大后,必定会对胸大的女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莫木鱼反省着他对胸大女儿的偏执偏爱,倒是确认了一个关于自己身世的一个信息,那便是自幼失母,少奶喝,至于其他信息,他都不敢确认。
女白骨冷笑道,“江无息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岂能容忍他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苟且,岂能容忍并非他的血脉降世在不周山,并且还活到至今。所以,这个小子必然是不周山血脉。”
“多说无益,如果他不能让往生兽有反应,送我们往生,就算你有再多的证据,证明他是江无息的儿子,我也会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幽光白骨漠然道,“你们谁都别跟我争,他胯下的那坨肉我预定了,我道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在吹牛,两斤之重的大兄弟,这几千载以来,我还从未见过。”
这副骚骨头翻脸真快,前一刻还称你是兄弟,下一刻就千方百计想着要毁了你的兄弟,莫木鱼之内心好生无奈。
麻绳白骨对女白骨不苟言笑道,“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要维护他,不过,你必须清楚,你救不了他,如果他是不周山血脉,能送我们往生也罢,如果他不是不周山血脉,就是将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神魂俱灭,都难以消除我们心中的恨意。”
“不错,让他粉身碎骨。”
“对,将他挫骨扬灰。”
“一定要让他神魂俱灭。”
近三万白骨爆发的萧杀之音,一阵盖过一阵。
莫木鱼心中无惧,并不是不怕死,而是他对女白骨极有信心,他相信女白骨能证明他是不周山血脉。不过他又想道,“如果我不是不周山血脉,女白骨该如何证明?唯有我是,她才能证明。莫非我真的是不周山血脉?”
女白骨讥笑道,“你们急什么,一个个男人就这么点气度,这么点定力,还不如我一个女人。不周山血脉之人,能自斩寿元,自割血肉让往生兽有反应,送游魂野鬼往生。如今他不过是自斩寿元,没能让往生兽有反应罢了,这能说明什么?这不但说明不了他不是江无息的儿子,反而恰恰说明了他是江无息的儿子。因为不能自斩寿元,正好说明他是无寿之人。”
女白骨这番话莫木鱼听得云里雾里,他不解道,“何谓无寿之人?”
女白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白骨道,“我们就是无寿之人。”
莫木鱼愕然道,“死人?我是死人?”
女白骨笑道,“不要惊慌,你不是死人,你的无寿与我们的无寿不同。我们的无寿是真正的无寿,你的无寿只是假象。实则,是一种庇佑,是一种守护。贵公子,你的父亲江无息一生无情,对世间诸事漠不关心,五州万物生灵,在他眼里不过是草芥,唯独对你这个儿子,他用心至深,呵护至极。”
莫木鱼更加疑惑,“此话何解?”
女白骨笑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能猜到一些,江无息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藏起了你的寿元,所以,没人能要得了你的命,就连你自己都不行,所以,你才不能自斩寿元。”
莫木鱼意识道了一些什么,心疑道,“你确定我是无寿之人,没人能要得了我的命?”
幽光白骨冷笑道,“我不信别人杀不死他,让我捅他一剑试试,看他死不死。”
女白骨走过去,拿过莫木鱼手中那柄木剑,塞到幽光白骨手里,寒声说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告诉你,但凡对他真动了杀心,并且真付诸行动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你虽然已经死了,但只要你敢朝他刺出这一剑,你必将神魂俱灭,在天地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幽光白骨被女白骨这番话镇住了,一时手中的木剑仿佛有万斤之重,他赶忙将木剑丢给了莫木鱼,装腔作势对女白骨道,“他如果是江无息的儿子,我杀了他,谁送我往生。如果他不是江无息的儿子,再等上一时半刻,弄清事实后,我自然会咬死他。”
女白骨懒得再搭理幽光白骨,望着莫木鱼笑道,“我确定。贵公子不妨回想一下,你此生是不是有身陷绝境,却没有人能真正要过你性命的经历。”
莫木鱼就是回想起了一些事情,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才会再次追问女白骨。
七十多年前,莫木鱼初入中州,坐镇北莽王府那两年余,与北州妖道厮杀,有过太多死里逃生的经历,但无论他陷入何等死地,最终都能逢凶化吉。
六十九年前,他重伤将死,逃回火树国,那一路的逃亡,也有过不下十次生死一线的经历,却总能逃出生天。
他此行复来中州,短短几月,要死的经历也有不少。但他如今依然还是活得好好的。
难道这种怎么作都不会死的运气,是江无息给他庇佑守护?
莫木鱼想到了潘府的太平令,潘复来的儿子潘无二说,太平令是潘府男儿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运,潘府男儿再怎么败家荒唐,再怎么恣意妄为,潘家的生意就是能门庭若市、财源广进,以致苏水潘府数千载以来都能香火传承,富可敌国。
“我再作也不会死,或许与潘府男儿身上天生旺财一样,都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气运。”莫木鱼心道,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