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忘尘恭敬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黄袍老人仔细打量了一干杂毛秃驴一圈后疑惑道,“尔等是谁,为何老夫从未见过尔等?”
忘尘温文道,“我等误入了这方世界,还望前辈指点迷津,告知我等归途在何处。”
黄袍老人干笑一声,不知是喜还是怒,“既然是外来者,唯有辨经取胜,方能回去,今日正好是讲经日,也是辨经日,尔等既然想回去,那就随老夫走吧,老夫带尔等去辨经。”
苏匆望向忘尘,在他看来,西子和衿俞既然用这卷黄帝手札设局想杀尽玄宗佛门之人,他们如果就此跟着黄袍老人去辨经,只有死路一条。
忘尘没有在意苏匆的眼色,洞天自有其法则,即使衿俞手持黄帝手札,也只能利用其法则,不能改变其法则。衿俞既然想用洞天法则来除掉他佛门之人,忘尘自然也可以利用洞天法则来求生。这些事情,他一时没法对苏匆说,他双手合十道,“我等这就随前辈去辨经。”
师叔发话,其他佛门和尚自然不敢说什么。
苏匆冷着脸没有表态,黄袍老人寒声道,“尔等要么随老夫去辨经,要么就地被老夫击杀,成为这片药田的肥料。”
辨经讲法乃是玄宗杂毛的强项,忘尘既然去的,他苏匆也自然去的,苏匆一改方才的阴沉脸色笑道,“我等两人也愿意随前辈去辨经。”
黄袍老人冷哼一声,目视着药田上方的上岗吼道,“尔等两人想必也是外来之人,不用藏头露尾,与老夫一起去辨经吧。”
被发现了,西子也不再躲,提小鸡仔一样提起莫木鱼,飞身下了药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西子和莫木鱼,不论是佛门秃驴还是玄宗杂毛一个个难忍杀意,却碍于黄袍道人在场,一个个只能忍气吞声。
西子没将一干杂毛秃驴放在眼里,倒是对眼前这具剑骨颇有兴趣,他大方道,“老夫跟你一起去辨经。”
莫木鱼笑道,“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即使没能辨经取胜,跟在前辈膝下,做一个药童,耕田种药也别有一番乐趣。”
黄袍老人朝莫木鱼点了点头道,“那就随老夫一起走吧。”
紫麒麟一阵哆嗦,身子缩小到与人齐高,走到了莫木鱼身前,左嗅嗅右闻闻,接着竟然伸出舌头去舔莫木鱼的胸口,仿佛天生便与莫木鱼亲近。莫木鱼也不怕,伸手给紫麒麟撸脖子下的毛,紫麒麟舒服到鼻子冒泡,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惬意声响。
看到如此一幕,西子嘴角诡笑。一干杂毛秃驴妒火中烧,暗骂杨铁钢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紫麒麟刮目相看,愿意与之亲近。这意味着莫木鱼想要收服这头紫麒麟的希望盛大。
黄袍老人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双眸也看不出眼色,但他此刻必然是心惊的,生人勿近,生性残暴的紫麒麟还是头一遭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近。
黄袍老人呵斥道,“麟儿,快回紫潭去,时辰不早了,老夫要带他们去辨经。”
素来听话的紫麒麟竟然朝老人咆哮一声,好似在说,我也要去听经。
黄袍老人大为意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也到了该听经的年纪了,那就随老夫一起去吧。”
紫麒麟仰天长啸了一声,开心至极,它一时激动,口水喷了莫木鱼满脸。
黄袍老人叮嘱道,“尔等修为不低,凌空飞行不在话下,跟好老夫,一路上不要乱想乱看,否者,老夫也救不了你们。”
傲娇的西子不说话,一干杂毛秃驴连连称好,莫木鱼无奈道,“前辈,我的修为被封了,飞不了。”
莫木鱼说出这句话,是想试试看这位剑骨前辈能不能帮他解开封印,哪知还没等黄袍老人说话,紫麒麟张嘴叼起莫木鱼就往背上丢。
紫麒麟竟然自愿被莫木鱼骑,这头紫麒麟真是下贱,一干杂毛秃驴妒火更甚,西子嘴角诡笑更甚,黄袍老人也呆立当场,紫麒麟他都没有骑过,半响后,黄袍老人才缓缓说道,“事不宜迟,走吧。”
说罢,黄袍老人飞身而起,化作了一道金光,向视野尽头的仙山飞去。
西子和一干杂毛秃驴飞身跟了上去。紫麒麟咆哮一声,腾身而起,沐浴紫霞,四蹄踏着紫火雷电,霹雳吧啦,声势惊人,壮阔不已。
紫麒麟的速度远比圣人要快,一溜紫烟就远远将一干人甩在身后。
莫木鱼能感受到紫麒麟此刻心头的愉悦,狂风迎面,他稳稳当当坐在紫麒麟背上,心情也是愉悦至极。
有这样一头紫麒麟做坐骑,确实潇洒拉风,确实嚣张霸气。这种坐骑,是水合沧露那个蠢女人的最爱,莫木鱼暗想,是得想些法子,将这头紫麒麟骗到手才行。
盏茶功夫,莫木鱼骑着紫麒麟一路风驰电掣飞过了起伏丘陵,飞到了仙山脚下。
莫木鱼在刚进入这隅洞天时,听到了大河滔滔滚滚一泻千里的声势,大河奔腾千军万马之势甚至让他心生幻觉,以为自己是河中的一块砥石,所以他一直以为仙山脚下,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
哪知如今飞到了仙山下,莫木鱼只看到了一条不过丈宽的溪流,溪水涟漪阵阵,细密无间,根本就看不到大江大河的影子。
不过大河万丈狂澜、川流不息的气势,莫木鱼依然能从这条小溪流中感受到,且极为真实。
“莫不是也是幻觉,就像我自以为是一块河中砥石一样?”
就在莫木鱼疑惑时,他坐下的紫麒麟长啸一声,停在了小溪流的正上空。
紫麒麟望着小溪流眸中露出饥渴难耐的光,它对小溪流中的水垂涎三尺,想下去饮小溪流中的水,但是似乎对小溪流有深深的忌惮,悬在空中坐地不安。
莫木鱼想着大河变小溪到底是不是幻觉,没有去细看紫麒麟此刻的神态,只感觉到紫麒麟的异状,便拍了拍紫麒麟的后背含笑说道,“你渴了想喝水?那就下去喝口水再走,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有莫木鱼这句话,紫麒麟似乎壮起了胆子,咻得一声,落到了地上,却在小溪流三丈外,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还骑在紫麒麟背上,莫木鱼看不到紫麒麟眸中的忌惮之意,他笑道,“你不是渴了吗,怎么不去喝?”
紫麒麟像马一样打了个响鼻,朝小溪流伸了伸头,莫木鱼明白了紫麒麟的意思,眯眼笑道,“你个懒鬼,是想要我捧水给你喝?”
紫麒麟点了点头。
莫木鱼正想着如何讨得紫麒麟欢心,好将紫麒麟骗到手,送上门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他从紫麒麟背上跳下身,走到小溪流边,蹲身伸手去捧水,溪水带着一股暖意,这股暖意很淡,就似春风春雨一般,能带走积蓄了整个冬日的寒霜冰雪,让大地回暖,让万物复苏。
溪水中的暖意竟然让莫木鱼在短暂之间,回顾了他此前的一生,少年血热,爱恨情仇,无可奈何,生死背叛,穷途末路,此中种种,一时让莫木鱼热泪盈眶。
紫麒麟再次打了个响鼻,催促莫木鱼快一点,莫木鱼忍住眼泪,挥去心头杂念,回头看了一眼紫麒麟,见它的口水流得稀里哗啦,仿佛溪水是无上美味。
不管溪流中浩瀚奔腾的声势到底是不是幻觉,能让紫麒麟垂涎欲滴,这条小溪流必定非同一般,奈何莫木鱼修为被封,感知不到这条小溪流的不凡之处在哪。
莫木鱼捧了一捧水,准备捧回去喂紫麒麟,他却发现,他竟然捧不起这一捧水,以他六境贤者的修为,即使修为被封印,单凭肉身的力量,单手提个三千斤不成问题,双手合在一起六千斤居然还捧不起一捧水,这捧水到底有多重?
紫麒麟狂躁不安,响鼻连连,示意莫木鱼少捧一点,莫木鱼心领神会,尝试了几次。
半捧,太重,捧不起。
一勺,太重,捧不起。
最后莫木鱼只捧起了一滴绿豆大小的水珠,这么一点水珠,竟然有六千斤之重,望着手中的水珠,莫木鱼都不好意思捧到紫麒麟面前去。
这么一粒水珠,紫麒麟流出的口水就是它的上万倍,还怎么喝?
紫麒麟催促得厉害,莫木鱼只得将水珠捧回了紫麒麟面前,放在它的嘴下,尴尬笑道,“我修为被封印了,双手没力,只能捧起这么一丁点儿水,你凑合着喝吧,都这么渴了,就少流点口水。”
能喝到小溪流中的水,紫麒麟激动得直打哆嗦,哪里会嫌少,深吸了一口气,绿豆大小的水珠化作了一丝雾气被它吸入肺腑。
瞬间,紫麒麟就炸了毛,是真的炸了毛。
原本紫麒麟的全身紫毛服服帖帖,在将那粒水珠吸入肺腑后,紫麒麟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一根根紫毛直立,冒着丝丝紫烟。
紫麒麟亢奋得嗷嗷直叫,这种感觉倒像是佐天佑那厮趴在某个姑娘身上,一泻千里时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