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灵信手画出了一道迷踪术,挥手打向年轻道人。
眼见就要将迷踪术破开,便又见一道迷踪术笼罩了他,年轻道人冷笑道,“小姑娘,一味的拖延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救得了你,也别指望有人救得了你。不过你放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所以我不会杀你,我会收你为徒,我会割掉你的舌头,刺破你的耳膜,你在法阵一道上有那等天赋,又是一个哑子聋子,守无定阵最好不过。”
听着年轻道人刺耳的笑声,祖灵不以为意,指着年轻道人,望着孚甲问,“你认识他,他是谁?”
“南州,玄宗,苏定。”孚甲随口应了祖灵一句,他一直想不明白,苏定为何要出现在祖灵房中,但苏定方才的那番话让他豁然开朗。
“必然是苏定察觉到了祖灵在法阵一途上的绝佳天赋,才会特意前来掠人。杨铁钢,你再小心翼翼,你女儿的天赋终究还是藏不住。”孚甲心下想道,“杨铁钢不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苏定将祖灵带走。”
想到莫木鱼临走时所托,孚甲不敢想象,苏定从他手中将祖灵掠走割掉舌头,刺破耳膜后,他该如何面对莫木鱼,莫木鱼又会因此有何等疯狂的举动。
祖灵不知苏定的可怕,以徐正年为首的红衣甲士不知苏定的可怕,但孚甲深知苏定的可怕。这个人看似慈眉善目,实则歹毒至极。传闻东弥山无定阵,有三千守阵童子,个个身体残缺,残缺的那一部分,都是苏定下的刀。苏定还用割下的各个守阵童子的身体部位,拼凑在一起,缝制成人偶。
苏定掠走祖灵,必然下得去手让祖灵变成哑子聋子。这一点孚甲毫不怀疑。
孚甲比苏定长了数百岁,在他正处鼎盛时期,苏定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如今数百载过去,苏定正值鼎盛,他却已经是迟暮老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湖素来如此。
“纵使是死,也不能辜负杨铁钢所托。”自知不是苏定对手的孚甲拿定了注意,探出一指戳向祖灵的脑门。
“坏老头,你要干嘛,我……”眼见指尖刺来,速度之快,祖灵躲无可躲,怪叫一声,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孚甲刺中,昏睡了过去。
孚甲抱住了祖灵,将祖灵塞到徐正年的怀里,郑重说道,“将你家小小姐带走,去找你家少将军,速走,由老夫来拖住这个刺客。”
“是。”徐正年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抱起自家小小姐便走向屋外,对院中的红衣甲士高呼道,“跟我走。”
于是乎,一行红骑,扬鞭而去。
……
“前辈,不错,少说也有两百载了吧,你还能认出我。”苏定一边破迷踪术一遍笑容满面说道。
“老夫别的本事没有,但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此生不忘。”孚甲陪笑道,“苏定,你也不错,也还记得老夫,你的模样没变多少,老夫早就物是人非了。”
“前辈风采依旧。”苏定如沐春风般笑道,“前辈当年对我的恩情我尚且铭记于心。”
孚甲哈哈笑道,“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在前辈看来,那不过是件微末小事,但在我看来,却是改变我人生的大事。”
苏定斩灭了迷踪术中的数道幻象,回忆着说道,“当年我涉世未深,自南州初入中州,遭受了柯剑门尊主柯九剑的连番戏弄欺辱,柯九剑更是变本加厉,当众言称倘若我不从他胯下钻过去,他就割了我胯下的东西,让我做不成男人。是前辈适时出现,好说歹说,不惜与柯九剑生仇,才让柯九剑收手,让我免遭胯下之辱。当日,倘若前辈没有出现,我或许会为了保住胯下的东西,从柯九剑的胯下钻过去,如此以来,我唯有一死了之。我也或许会为了尊严骨气,任凭柯九剑割了我胯下的东西,当然,如此以来,我成了不男不女的妖人,照样唯有一死了之。所以,说前辈与我有救命之恩也不为过。”
江湖传闻称,柯九剑年轻时爱慕的一个女人被一个南州男子拐跑了,所以柯九剑此生最为厌恶南州男子,但凡在中州遇到南州男子,都会百般羞辱。
当年柯九剑羞辱苏定时,孚甲碰巧遇到,见不惯柯九剑使尽手段羞辱苏定,便让柯九剑卖他几分颜面,将当时还是愣头青的苏定给放了。
“言重了。”孚甲干笑道,“苏定,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答应老夫。”
苏定含笑说道,“前辈有话直说,就当是还你当日对我的恩情。”
孚甲顿了片刻说道,“方才那个小姑娘是老夫的小徒弟,望你放过她。”
苏定冷笑一声,“当日前辈算是救了我一命,前辈今日阻碍我收徒,我本该杀了前辈,今日我不杀前辈,就当是还了前辈的恩情。”
苏定这是拒绝了他,孚甲摸了一把老脸说道,“苏定,你是千年才得一见的法阵之道上的天才,那个小姑娘的父亲是千年才得一见的剑道天才,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
“我苏定相中的人,莫说是终南山神将府的人,就是无相山的圣女,我照样会掠回东弥山。”
孚甲话还没说完,苏定便冷言打断了孚甲的话,“剑道天才,有趣,有趣,他的女儿在法阵之道上的天赋在我之上,由此看来,他的剑道天赋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将他的女儿掠回东弥山做守阵童子,一并将他这位剑道天才掠回去砍断双手同样做个守阵童子,让他们父女团聚想来也不错。”
闻言孚甲面色抽搐,他倒不是担心莫木鱼的安危,而是苏定的言词太过狂妄。孚甲相信以莫木鱼的气运造化,纵使莫木鱼修为弱了几分,落在苏定手里,莫木鱼也能化险为夷。
“既然你执意不肯放过老夫的爱徒,老夫只好放手与你一搏。”孚甲沉着脸色说道。
“放手与我一搏?”苏定讥讽道,“前辈,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只有三载左右的寿元了。以你我目前的修为来看,你最多在我手下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那个小姑娘走不出百里,我轻易就能将她找到。而你,放手与我交战,只会加速你体内的生机流失,或许撑不过半个时辰,你就会身死道消。”
苏定说得没错,不论孚甲是否放手与苏定一搏,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祖灵必然会落在苏定手里。
“祖灵今日注定逃不过此劫,不博,我能多活三载,博,半个时辰后,我就将身死道消。”孚甲心下迟疑了片刻,当下便做出了决定,“老夫一生坦荡,岂能为了苟活,辜负杨铁钢所托。”
孚甲旋即望着苏定笑道,“纵使是死,老夫也要为爱徒拖上你上半个时辰。”
“那我便成全了你。”苏定挥舞着手中的拂尘狰笑道,他尚未完全破开迷踪术。
孚甲则开始在蓄力,同时找着话题说道,“传闻,无定阵的主持,没有必须的理由,一生不下东弥山,死都要死在无定阵中。苏定,老夫要是没记错,你就是无定阵的这代主持,你此番为何要下东弥山?”
苏定随口答道,“当然是有必须的理由。”
孚甲问,“可否说来听听?”
苏定说道,“找一个人,杀一个人。”
孚甲问,“找谁?杀谁?”
苏定笑道,“人我已经找到了,就是方才那个女孩,她将是下一代无定阵的主持……”
话说到一半,苏定搅动拂尘长刺,罡气四溢,终于将迷踪术彻底破开。
苏定一步前移,落在了孚甲三尺外,与孚甲面对面,春风般笑道,“至于杀谁……杀,柯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