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猎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追踪猎物乃是看家本事,在银子和胸脯子的引诱下,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对九相穷追不舍。
即便九相有流云符加持,速度胜过四个猎人一筹,更是借着丛林夜色遮掩隐藏行迹,四个猎人都如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始终跟在九相身后。
你追我赶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流云符的效果已经消耗大半,九相也已经走出了不拘湖的范围,沿着洛河继续北行,只要沿着洛河北上,就能走到洛安城。
然而,让九相大感不妙的是,越往北走,洛河畔的丛林越是稀疏,这对如今的他而言极为不利。
没了丛林可以藏身匿形,九相根本无法逃脱身后那四个猎人的追捕,只待流云符的效果消失,他的速度慢下,以他的体力和身手不可能敌得过那四个常年在山中讨食吃的猎人,即时他便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岂有之理。等我飞升成神那一日,我要将西云地化作焦土,将所有山中莽夫都烧成灰烬。”
九相目光怨毒的怒骂了一声,这个时候折身往南已经不可能,如果他在借用流云符开始逃生时就选择往南,往南一路是绵延数百里的密林,借着密林掩护,再加上怀中还有一张流云符,他很有可能逃过四个猎人的追捕。
但洛安城在北,只要走到洛安城,他就毫无顾虑,所以一开始,九相就选择了往北,这却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望着前方视野里稀稀拉拉的几株树,无处藏身,九相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是他将怀中最后那张流云符用掉,也无法耗尽四个猎人的体力,他终究还是逃不过四个猎人的追捕。
“我堂堂长生宗尊主,竟然被四个蝼蚁逼到了这个份上,可恨。”
“九如,你该死。”想着师弟九如此刻或许正在天朝神国俯视五州,看着他如此仓皇逃命的模样,九相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天捅个窟窿,将九如拉下来千刀万剐。
两柱香的时间悄然流逝着,流云符的效果已经所剩无多,这时天空飘起了雨水,一点一点,落在九相脸上,流进他满脸的褶子里,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他打了个寒颤,脚步顿时慢下。
“他慢了,兄弟们,加把劲,抓住他。”一个猎人兴奋道。
“老不死的,也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杀了王麻子。王麻子也是的,一个四肢健全的汉子,竟然窝囊到死在一个老东西手里,还亏他成日惦记李铁蛋家那个喂不饱的骚娘们。”一个猎人含笑道。
“王麻子确实死得窝囊,不过我们倒是沾了他的光,白得了百两银子。兄弟几个,我看不如这样,我们抓到这个老东西,拿到衙门的赏钱后,每人拿出几两银子,给王麻子弄具好点的棺材,让他入土为安,不然这银子我拿得心里不痛快。”
“是这么个理,杀王麻子的凶手是我们哥几个抓的,但赏钱确实是拿王麻子的命换的,如果不给王麻子把身后事操办好,就拿着王麻子的命换来的银子去窑子里逍遥快活,确实说不过去。”
“那就说好了,银子咱们出了。”
“射他的脚,早点抓到那个杀人的老东西,早点去衙门将赏钱拿到手才是正道。”
九相的速度慢下,四个猎人的速度却未慢,言谈中,九相已经在弓箭的射程之内,一个猎人搭弓上弦,拉弓满月,咻的一声,箭矢脱弦飞出,准头差了一些,贴着九相的右腿外侧擦了过去。
另一个猎人笑道,“你莫不是这两日胸脯子抓多了,手虚得厉害,这么一点远你都射不中。你爬在你婆娘肚皮上折腾时射不射得中?”
射箭的猎人老脸微红,重新搭了一只箭上弦,尴尬说道,“起云了,飘雨了,遮了半边月光,暗得很,一两箭射不中很正常。”
一个猎人调侃道,“你把那个老东西的腿肚子当成是女人白花花反着光的胸脯子,保准你百发百中。”
“有理。”
射箭的猎人屏气凝神,再次拉弓满月,箭矢离弦飞出,朝九相的腿肚子疾驰而去。
流云符的效果消失,九相气喘吁吁的跑了几步,听着身后猎人的聊笑声,火冒三丈,但无处发泄,如今之际他只能掏出最后那张流云符,能逃多远是多远,说不定会等来意想不到的的转机。
但就在九相准备掏出流云符时,猎人射出的箭矢准确无误射中了他右腿肚子,九相闷哼一声,本来就力歇的他一时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九相修为被废之前,毕竟是个圣人,修为能步入圣人,少有不是从血海尸山中杀出来的人物,一个个心志稳如磐石,越是处境凶险、穷途末路,越是沉稳。
九相在泥尘中翻了一个身,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冷汗,咬牙拔出右腿上的箭矢,不顾伤势,站起身一瘸一拐继续前行。
“都成了瘸子了还想逃,射他的另一条腿。”一个猎人大笑着搭弓上弦。
半天月光半天雨,雨越下越大。
仓皇中,九相摸出了最后那张流云符,正准备使用时,却看到前方走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顿时九相心中大喜,暗道了一声,“天无绝人之路。”
九相的眼力不会差,看着前方走来的中年男子,他一眼就看出中年男子是修行之人,但中年男子脚步虚乏,气息吐纳长短无规律,应该是受了重伤,不过就是身受重伤的修行之人,几个靠山吃山的山中莽夫也绝非是对手。
九相朝自北走来的中年男子大吼了一声,“道友,救我,只要你帮我杀了后面那四个蝼蚁,我可以帮你治好伤势,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承诺。”
面色阴郁不欢的中年男子闻声望向了九相,一眼之下就觉得这个老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眸中微不可察的冷光,很是熟悉,但老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认识的那个人不可能变成了一个如此老态龙钟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