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推门走入客栈别苑,莫木鱼就看见孚甲慵懒的躺在凉椅上,一杯接一杯的豪饮着苦酒,看来大限将至之**近,对这位圣人心智的消磨不小。
听到推门声,孚甲感知到是莫木鱼,拿起一个酒坛丢给了他,吐着酒气笑道,“杨铁钢,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老夫等你多时,来陪老夫喝酒。”
莫木鱼接过酒坛,抱着祖灵走到了孚甲身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前辈如此光明正大的偷酒喝,就不怕被孚福撞见?”不用问莫木鱼也知道孚福不在别苑,不然孚甲也不敢如此肆意喝酒。
孚甲哈哈干笑两声,慈眉善目看了一眼祖灵说道,“这个女娃娃是谁?生得好看。”
“我女儿。”莫木鱼倒是没将干字说出来,向祖灵示意道,“祖灵,叫爷爷。”
祖灵声音糯软叫了一声,“酒鬼爷爷。”
“好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娃娃,杨铁钢,你的女儿倒是像极了孚福小时候。”
看着祖灵,回忆起孚福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孚甲开怀大笑,丢掉手中的酒杯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塞到祖灵手里,“初次见面,爷爷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颗龙力丹就当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旋即,孚甲还不忘鄙夷莫木鱼一眼笑道,“杨铁钢,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生性风流这一点,你倒是有老夫年少时的风范。老夫初尝人事时也才十来岁,但当时只想着修行求道,游戏人间,从未想过要生个一儿半女。如今老夫时限不多,想到活了数百载都还无儿无女,不曾尝过做父亲的滋味,确实是一种遗憾。”
见祖灵与孚福幼时相像,外孙女像姑姑也是常事,所以孚甲只认为祖灵是莫木鱼的亲生女儿,并没有往干女儿那方面想。孚甲虽然也很好奇莫木鱼上一趟长岁山怎么把女儿给带来了,但也不多问。
“多谢前辈。”
一颗龙力丹就能让任一一个禀赋奇差的修行之人修行不遇瓶颈,一路畅通无阻步入四境。
对于莫木鱼和孚甲这类贤者圣人而言,四境修为或许不值一提,但放在春秋朝,放在江湖中,四境修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了。莫木鱼曾经的剑童谈往生的修为也不过四境。
再者,灵材宝药匮乏,丹道没落,像龙力丹这种丹药五州已经极难寻觅,丢入江湖,恐怕还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孚甲随手将这般贵重的龙力丹赠给祖灵,莫木鱼也不推辞,示意祖灵道,“长者赐,不可辞,还不赶紧谢谢爷爷。”
祖灵眉开眼笑将锦盒收入兜里,声音清脆道,“谢谢酒鬼爷爷。”
“懂事的女娃娃。”
孚甲笑意盈盈伸过手来捏了捏祖灵的脸,他已经感知到祖灵的下行诸窍完美无瑕,上念更是豁达无缺,乃是罕见的圣人之资,只要祖灵踏入修行,入圣不是难事,无须他那颗龙力丹保驾护航,修行之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障碍。
孚甲收回手叹息了一声说道,“杨铁钢,你已经算得上是天纵之才,没想到你的女儿比起你来更加不凡,老夫可以预见,五州因为有你和你的女儿,未来百年将是何等热闹,奈何老夫大势已去,看不到啰,看不到啰。”
说罢,孚甲拿起酒坛望天痛饮了一口,“由天不由我啊。”
莫木鱼清楚孚甲为何会怅然失落,安慰道,“前辈大限终究还未至,在此之前,或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
“老夫如今的状况已经如同半截身子入土,还能有什么转机。”孚甲何尝听不出莫木鱼是在安慰他,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随口问,“你此行上长岁山可找到了那卷《无恙》经书?”
孚甲将莫木鱼支去长岁山,是为了让莫木鱼查明孚福的身世,昨夜长岁山有人得道飞升,莫木鱼身在长岁山必然知道一些相关辛秘,孚甲更想问关于飞升的消息,甚至此刻他都不在意莫木鱼查明了孚福的身世没有,但话到嘴边,孚甲又觉得这样仓促不妥,只好改口提那卷经书。
莫木鱼从纳物阵取出那卷《无恙》经书递给孚甲,“可是这卷经书?”
“就是这卷。”孚甲接过经书只看了一眼便将它丢在桌上,“今日早晨,吴云飞已经醒来,不过因为他的神魂受损,他失去了记忆,心智也倒退成了三五岁的小孩。孚福带他出去玩耍了,还没有回来。”
听到吴云飞已经醒来,莫木鱼面露喜色道,“吴云飞受损的神魂修复后,他的记忆和心智是否就能恢复?”
孚甲点了点头。
得到了确认,莫木鱼说道,“经书我已经取回,还请前辈告诉我如何利用这卷经书来修补吴云飞的神魂损伤。”
孚甲随口应道,“让他参悟这卷经书就行,若能参悟通透,神魂自然能修复如初。”
参悟一卷经书,有一个前提,便是必须能修行,莫木鱼哑然,狐疑的看了一眼孚甲,孚甲不可能不知道吴云飞不能存储元气以致不能修行的特殊体质。
也就是说,孚甲必然早就知道了吴云飞不能通过参悟《无恙》经书,来修复神魂。
“既然如此,孚甲前辈为何还要让我去一趟长岁山找来这卷经书?”
莫木鱼如此想道,言谈间,祖灵已经在莫木鱼怀中睡去,莫木鱼饮了一口酒,思前想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才笑看着孚甲说道,“前辈让我去长岁山找这卷经书,应该另有目的吧?”
“你还是猜到了,不错,这卷经书确实只是老夫让你去长岁山的幌子。”孚甲吐着酒气干笑两声道,“杨铁钢,你倒是猜猜看,老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无恙》经书想必修复不了神魂,不然以前辈对孚福的喜爱,早就为了修复孚福的神魂前去长岁山取这卷经书了。”
不管孚甲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去了这一趟长岁山,莫木鱼都没有怪罪孚甲的意思,此行上长岁山,莫木鱼受益匪浅,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孚甲。
莫木鱼猜测道,“云雀是长岁山崖独有的灵鸟,也是云雀将孚福送到了前辈手里,前辈应该早就猜到孚福的身世与长岁山有关系,这番让我去长岁山,是想让我查明孚福的身世吧?”
孚甲含笑直言道,“不错,这就是老夫的用意。”
莫木鱼不解,“前辈既然知道孚福的身世与长岁山有关,这些年为何不亲自去一趟,反而让晚辈代劳?”
“因为浮云之约,老夫不能轻易下有孚山,就是老夫下山上长岁山,也会被敬为上宾,言行多有不便,不一定能查清楚,反而会打草惊蛇。”
孚甲揉着酒劲上涌微红的脸笑道,“再者,你是孚福的哥哥,理当由你来查明孚福的身世。老夫也是看中了你身上的气运和造化,相信你能查清楚,才诱骗你走了一趟。杨铁钢,孚福的身世你查明白了没有?”
“我找到了九如,九如告诉了我孚福的身世。”
莫木鱼也不隐瞒,掩饰了祖灵那一部分,将孚福的身世娓娓道来,“……孚福这一世的母亲被八念杀害,我没能救下她。孚福这一世的父亲应该还活着,但我不知道他如今在哪。”
孚甲这才知道,当年是九如让两只云雀将孚福送到他手里。
但让孚甲疑惑的是,当年那两只云雀送来的女婴并不只有孚福,还有另一个。
“离道的离笙又是谁让那两只云雀送来了我手里?”
孚甲愁眉不语,再者,孚福这一世的身世虽然调查清楚了,但那个未知的西汉国却仍是未知。
西汉国之谜才是孚甲想让莫木鱼调查清楚的事,不过看莫木鱼的样子,孚甲不难猜到莫木鱼并没有查到这个层面。
“九如曾经与我交情深厚,这些年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还以为他身死道消了。”孚甲饮了一口酒苦笑道,“竟然没想到,他是被陷害被囚罚在几片青瓦上枯坐了百余年才会销声匿迹。杨铁钢,你能破去苍茫,肯定也有法子解开九如身上的封印,九如算得上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你临走时可帮九如解开了封印?”
莫木鱼还只说了孚福的身世,并没有将九如飞升的事说出来,他含笑说道,“前辈应该留意到了昨夜降世在长岁山的飞升大道?”
终于谈及了孚甲最想知道的事,孚甲点了点头。
莫木鱼不紧不慢道,“前辈可知昨夜飞升的人是谁?”
“九相毁了长岁池彼岸的三尊法相,补全了三卷经书,飞升的人必然是九相。” 孚甲怒视了一眼青天白日,愤然说道,“九相这等品性恶劣之人都能得道飞升,老天无眼。”
“非也。”莫木鱼却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昨夜飞升的人不是九相……是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