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神木叫出莫木鱼的名字,早就推测出莫木鱼身份的罗追日当做没听见。
莫木鱼也不在意,小心的剖着树皮,同时说道,“你不吃化形丹,是人人供奉的神木。倘若你吃了化形丹,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精怪。”
神木不以为然,“我就是成了精怪,也是一只心藏人性良善的精怪。我或许会杀人,但我只会杀恶人。莫木鱼,你当年答应过我,要给我找一颗化形丹,也不知这些年你找着了没有。”
莫木鱼停下手上剖树皮的动作,本想与神木对视,奈何神木无眼,只好继续剖树皮,并缓缓说道,“我曾经毁掉过很多颗化形丹,从未想过要给你留一颗。”
神木有些恼怒,“为什么?你们人都是这样来对待朋友?”
“北蚩国化形丹的炼制之法惨无人道,天理难容,我不说你也知道。”
莫木鱼苦笑道,“我当你是朋友,才不想你因为一颗以如此之法炼制的化形丹而坠入妖道,最后我迫不得已要亲手杀死你……我曾杀人不眨眼,好人坏人我都杀过,但我还从未杀过朋友,我不想你是被我杀死的第一个朋友。不过,我也答应你,倘若我找到别的炼制化形丹的方法,并且那种方法能被天理所容,我会第一时间炼制一颗赠给你。我不止一次想过,与你把酒言欢时的场景。”
或许此刻无清风,神木陷入了沉默,待莫木鱼快要将那一尺树皮小心翼翼的剖下时,终于有一阵清风吹上山腰,神木这才借风说道,“我是神木,我的寿命有万载。莫木鱼,你就是踏上七境成为圣人,我的寿命也要远远比你长。我会一直等着你,用你认可的能容于天理的方法,为我炼制一颗化形丹。你可千万别在还没给我炼制出化形丹之前就死了。”
“你是神木,当年梨宫的那些香客还传言称你能沟通天朝神国中的神袛,既然如此,你就与神袛沟通一番,让神袛让我长寿一些,好有足够的时间去为你找那种化形丹。”
莫木鱼拍了拍神木的树干笑道,同时割下了最后一剑,剖开了那一尺树皮,让当年那位小姑娘在树心所刻的那张画呈现在莫木鱼面前,也呈现在罗追日面前。
不出莫木鱼意料,画上去解小姑娘衣物的小少年就是佐天佑。
虽然画上所刻的佐天佑只有十来岁,但从脸上的五官和轮廓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是他来。
画上的小姑娘则是春芽。
佐天佑那风流不羁的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杨春芽。
莫木鱼当年初上梨山时,听闻神木有灵,能沟通神袛,只要请愿的香客心诚,神木便会解答香客的任何疑惑。
莫木鱼觉得神奇,便拉着水合沧露在树下请愿,问神木哪里才能让他拥有更精彩的人生?哪里才能让他可以在生与死的边缘追逐那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神木起初不答,莫木鱼自认心诚,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水合沧露看出了端倪,出手阔绰,撒下大把请愿钱之后,神木才回答了莫木鱼,让他去一趟北莽地。
莫木鱼就此去往北莽地,结识了佐天佑、谈往生……和许多人。
坐镇在北莽王府的那两年余,莫木鱼确实拥有了一番意想不到的人生,确实找到了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而热血澎湃的感觉。
当时的莫木鱼一直认为,是他先佐天佑和杨春芽一步,认识了这株神木,直到两年后他才知道,杨春芽在他之前早就认识了这株神木。
莫木鱼凝视着树心上匕首所刻的简单画面默不作声,罗追日却在看到所刻的画面时惊呼不已,“大哥,我妹妹罗小石来过这里,肯定是她刻下了这张画。”
罗追日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罗小石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私自出过海市,来过这里,并在神木的树心上刻下了这张画?
再者,他和罗小石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他作为哥哥怎么会如画上那样,以一副那般猥琐的表情去解妹妹的衣物?
莫木鱼直视着罗追日的神情,笑容古怪的说道,“追日,你是说……画上的那个小姑娘是你的妹妹罗小石?”
罗追日点头说道,“我与罗小石自幼一起长大,她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画虽然刻得简单,但画上的我和罗小石,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莫木鱼有点难以置信,笑容更显古怪,“你确定?”
“当然确定。”罗追日肯定道,“大哥有所不知,罗小石从小到大都是那副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颇为讨喜。实则是蛇蝎心肠,可怕得狠。”
莫木鱼笑弯了腰,罗追日不解,追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莫木鱼挺直腰身,却难掩笑意,将手臂搭在罗追日肩上,默然感叹道,“有情人终成兄妹……这句话果然玄奥无穷。”
罗追日侧头狐疑的望着莫木鱼,片刻之后他想到父亲这是第一次见到女儿的模样,难免会开心大笑,也就释然了。
如果让罗追日知道,他前世的结发妻子,成为了他这一世的孪生妹妹,不知他会是如何感想。或许等他知晓的那一刻他才会明白,罗小石作为他的亲妹妹,还要般摧残折磨他,也算是找到理由了。
前世的债,这一世来还啊。
莫木鱼收敛起笑意,将复来剑插在一侧,面朝神木重新盘坐而下,向罗追日招了招手说道,“追日,来,陪大哥坐下,大哥讲段故事给你听。”
罗追日依言坐在莫木鱼身侧,“愿闻其详。”
“好些年前,有一个小少年,自幼在男人堆里长大,成日在父亲的逼迫下修行悟道,诵读典籍经书,不知女人为何物。”
莫木鱼缓缓说道,“直到有一天,小少年修行有所成就,飞出了父亲用来围困他的高墙,落在数里外的一座隐湖畔,意外看到一个小姑娘刚在湖中沐浴好,正在穿衣物,匆匆一眼之下,他发现姑娘的身体与他的身体不同,似乎少了什么。好奇之下,他便一路尾随小姑娘,趁机将小姑娘打晕,绑入无人之地,想好生研究一番。”
罗追日摇着才子折扇不耻道,“这个小少年还真是蠢,男女的身体关乎人道延续,自然各有不同,好些典籍经书上都详细阐述了,也不知小少年成日诵读的典籍经书上讲的都是什么。”
“当时的小少年确实是蠢,却有玲珑心思,将小姑娘绑来,细致入微的研究了一番之后,甚是纳闷……小姑娘没有那玩意也能活蹦乱跳,便就说明他没有那玩意也能如此。”
莫木鱼笑着说下去,“为了一探究竟,他决定割下自己的那玩意。再者,他修行的道讲究返璞归真、去繁化简……身体多出来无用的东西,自然去掉为好。”
“于是,他解下裤子,提起一柄名曰往生的剑,正准备将他那玩意一剑割下时,小姑娘刚好醒来,看见自己的衣物被扒光,又看见小少年那副毅然要挥剑自宫的雄姿,吓得嚎啕大哭。”
“小少年心软,见不得人哭,放下剑,提上裤子,一边安慰小姑娘别哭,一边帮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穿衣物。小姑娘穿好衣物后,小少年就放任她离开,也忘了方才要割掉自身多余的那一部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