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朝的教化司?……还管不到我。”
罗追日抽出挂在腰畔的折扇甩开,才子二字冲着离美,笑容不羁的说道,“离院士,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教化司管不到你?好大的口气。若你不是我家铁钢的结义兄弟,我立刻就会将你押往教化司。”离美冷哼道,“至于无相山使者的名字,你没有资格知道。”
“我需要知道。”罗追日轻摇折扇,面色轻松自在,全然不拿教化司当回事。暗想,就是上京那个女人都不敢对我如此语气说话,这个祖父在外偷养的情人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真是好笑。若不是看在父亲和祖父的面子上,我立刻就说出身份来,吓死你。
莫木鱼不知罗追日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无相山使者是谁他也很想知道,便说道,“离院士,我也很想知道无相山使者的名字。”
离美能拒答罗追日,却不能拒答莫木鱼,还指望着莫木鱼能去坐镇天枢阁。
但离美的脾性实在不好,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就是想要掩饰躁怒的情绪也只能掩饰一部分,更多内在的情绪还是一清二楚的写在脸上。
离美说道,“我方才说过,不知使者是谁,不知使者修为,你……他没有听,这个问题多此一举。”
也就是不知道使者的名字。罗追日继续问,“无相山的使者来江南是为了给人送一柄非比寻常的剑?”
离美不想回答,拿起空茶杯装模做样的饮了一口之后才说道,“你这个问题也是多此一举。”
“我只是想求证一番而已。如今想要求证的也已经求证完。”罗追日自诩风度翩翩,手中的折扇摇得愈加卖力,他望了莫木鱼一眼,然后才直视离美说道,“我想……我知道无相山的使者是谁了。”
迎上罗追日的目光,离美的眸中有不屑和嘲讽,话都懒得回。
莫木鱼倒是好奇问,“追日,无相山使者是谁?”
罗追日收拢折扇,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负手身后,昂首而立,沉声说道,“就是在下……罗追日。”
罗追日就来自无相山,准确的说是来自海市,他在下山前往江南之时,罗小石并没有告诉他……他是前去拯救江南的使者。
罗小石只是从箱底拿出三十两银子给了他,让他下山历练苦修,希望他有所长进,别再一提修行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同时,罗小石给了他一柄红色绸缎包裹好的剑,让他顺道带入江南交给一个人。
罗追日本来也有将那柄剑交给一个人的心思,但自从知道那柄剑是一柄小孩子过家家玩的竹剑之后,他就以为罗小石让他将剑带入江南是假……是为了让他下山历练苦修,又怕他半路折返,没走够一万里路,所以才用让他将一柄非比寻常的剑带入江南做幌子。
“没想到,罗小石说得竟然是真的。如今那柄剑已经送给大哥……父亲了,该如何是好。”罗追日在说他就是无相山使者的同时如是想道。
望着罗追日看了半响,莫木鱼才不可置信的说道,“你……?”
罗追日纳闷道,“大哥不信?”
离美显然不信,毫无语气的说道,“胆敢冒充无相山使者,若我将你押去教化司,你全族都会被处死,你与铁钢是结义兄弟,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
罗追日甩开折扇,他站着,离美坐着,他也就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离美说道,“你此话也是多此一举,我早就说过……春秋朝的教化司,管不到我。”
离雨荇转过身来,冷眼相视罗追日,“我这就去教化司叫人,你等着。教化司将你凌迟时,我会牵一条恶狗守在旁边,每割你一块肉,我就拿一块喂狗。”说罢,便朝门外走。莫木鱼拦住了她。
离雨荇瞪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哥哥,你真要帮这个外人?他口无遮拦,目无纲纪,迟早会害了你。”
“雨荇,你先别急,不妨先看他能否证明他的身份。”莫木鱼含笑说道,罗追日是无相山的使者,这令他费解。佐天佑的往生之人,竟然往生在了无相山?
离雨荇冲着罗追日冷笑,“你如何证明你就是无相山使者?”
“我乃无相山圣子,无须证明,我说我是无相山使者,我就是无相山使者。”罗追日笑吟吟的对莫木鱼眨了眨眼睛,暗道,“望子成龙嘛,我懂……父亲,您的儿子成为了无相山的圣子,您的女儿罗小石成为了无相山的圣女,想必,此刻您应该甚是欣慰吧。”
莫木鱼哪知罗追日心中所想,还未出言,便听离美呲呲讥笑出了声。
离美轻蔑道,“你先出言不逊,欺辱我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言语侮辱了帝后之后,不但冒充无相山使者,还冒充无相山圣子。你可知……无相山根本就没有圣子之说,只有圣女。”
“没有圣子之说,只有圣女?”罗追日诧异道,“怎么可能?”
离雨荇神情中的嘲讽与离美如出一辙,果然是母女,“我娘说得没错,有无相山门人任职的教化司,从来就没有对外宣扬过无相山有圣子,倒是多次宣扬过当今圣女,禀赋绝伦,天纵之才,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有数不清的优点,圣女好似叫罗小石。”
无相山圣子罗追日的存在,春秋朝中,确实只有当朝帝后在内的几个人知道。
罗追日气得想砸桌子,教化司竟然只宣扬了罗小石没有宣扬他?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说罗小石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还是催残了他近二十年的罗小石吗?
岂有此理,反了天了,罗追日拉住了莫木鱼的手臂,气呼呼的说道,“大哥,陪我走一趟江南教化司,我非烧了他家的牌坊不可。”
罗追日一把却没有拽动莫木鱼,回过头来说道,“大哥也不信我?”
莫木鱼深信不疑,也只有无相山的圣子才会拍着胸口对莫木鱼说,在春秋朝没有他搞不定的人,摆不平的事。
佐天佑往生在无相山,莫木鱼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无相山要除莫木鱼,如果罗追日找不回佐天佑的记忆,莫木鱼和罗追日会不会成为生死大敌?
想到这一点,莫木鱼神色古怪的说道,“我信。”
“哥哥,你怎么还信他。”离雨荇气冲冲道,“且不说他是不是无相山圣子,就说他若是无相山使者,他带入江南要交给凡谷的那柄剑呢?”
急着要向姑姑证明,罗追日如实说道,“我带来了,送给大哥了。”
莫木鱼笑道,“他真的送了我一柄剑。”
离雨荇嘟着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袒护他。你这个结义兄弟,早晚会害了你,说不定最终还会害了咱们终南山神将府。”
莫木鱼从纳物阵中取出那柄红色绸缎包好的剑放在桌上,“这就是他送我的那柄剑。”
离美尚看不到剑的真容,但她的识念已经在短暂之间探查过绸缎中的剑数次,并没有探知到这柄剑有何不凡。她说道,“原本要交给凡谷击杀莫木鱼的剑,他送给你是何意?铁钢,此人我一看就不是生性纯良之辈,他接近你,与你称兄道弟,说不定是对咱们终南山神将府有所图谋,你还是小心为妙。”
莫木鱼并不答话,此刻他对罗追日从无相山带下来的这柄传闻非比寻常的剑很感兴趣,望着红绸缎,目光灼灼道,“我们何不先看看这柄剑。”
说罢,莫木鱼伸手去解红绸带。
罗追日这时却一脸骇然,仿佛遇到了无匹可怕的事情,低沉道,“大哥,你是传闻中,三岁手持木剑,便斩出一道冲天彩虹的终南山神将府的少将军?”
不等莫木鱼回答,离雨荇便说道,“我哥哥自然就是你说的那位天才。”
罗追日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心跳在加速,面色中有难掩的焦虑难安。瞧着他的面色,离雨荇冷哼道,“怕了吧,我哥哥可是传闻中,近千年来最有可能得道飞升的人物,你若对他有所图谋,还是趁早绝了那门害人的心思,最好滚远一点,越远越好。”
罗追日顾不上离雨荇的话,望向离美确认道,“在帝后的传讯中,无相山的使者只要见到了我……大哥,就能分辨出他是莫木鱼还是杨铁钢?”
离美冷眼不答,却也是默认了这句话。
罗追日哑然,凝视着在一心解剑的莫木鱼,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在这一瞬之间,仿佛跌进了一个幽深的冰窟,暗无天日,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