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苏穆身穿着青绿色衣衫，长发披散在身后，看着那个正望着他的人，眼睛里升起了抹惊喜。
她醒了。
那个牵动着他心思的人终于醒了。
江素辛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侧耳聆听着他的心跳声。
江素辛想，这就是幸福了。
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在陪着他了。
她大难不死，而他也在她的身边。
真好。
“傻丫头，别哭了。”苏穆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说道，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
江素辛胡乱的在他衣衫上擦了一通，带了些许抽泣的声音传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明了的心思，得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还有，江素辛想说，谢谢你，苏穆；陪着我！
“傻丫头。”苏穆搂着江素辛坐在了凳子上，低声宠溺的说了一句。
“哥哥，我要吃糖。”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在耳侧，尽管苏穆已经纠正了无数回，应该叫叔叔，狗蛋还是叫了哥哥。
江素辛一惊，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离开了苏穆的怀抱，不知所措。
苏穆爽朗的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被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狗蛋。
狗蛋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纸，瞬间香气萦绕，惊呼一声，“是桂花糕。”
“爷爷，你看是桂花糕，”狗蛋高兴极了。
“你这孩子，还不快谢谢叔叔？”老者笑骂着狗蛋。
狗蛋拿着桂花糕跑了出去，老远传来一声，“谢谢叔叔。”
“公子莫怪，公子莫怪。”
“狗蛋只是个孩子，真性情。”苏穆笑答。
老者端着酒碗，掀开封坛的红布，酒水款款流出，房屋里，瞬间酒香四溢。
“来来来，小伙子，喝一杯。”
苏穆也不推迟，接过一饮而尽。
那天，若不是这家人，他与江素辛恐怕早就魂归黄泉了。
“老头子，公子身子刚刚好，少喝些，还有你，少喝些，当真以为还是年少的时候。”阿婆在听到两人喝过几碗酒后，出声说到。
老者放下手中又要倒出的酒水，又拿了只肥瘦相间的鸡腿，递到阿婆的手里，“听你的，不喝了。”
阿婆笑了笑，吃着手里的鸡腿。
江素辛竟是一时看痴了，年轻时候的夫妻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年老的相濡以沫，抵死陪伴。
她侧目看了看真喝着酒的苏穆，他于她来说，已经是夫君，是百年之后要携手的人，可是他呢？
江素辛心底又是苦笑了番，她没有资格与他同柩而睡。
似是感觉到了江素辛的注视，苏穆拉着她的手，握了握。
素辛，他的素辛。
“我去厨房帮帮小嫂子吧。”许是被苏穆看得有些不自在，江素辛开口说到。
阿婆喝了口老者递过来的茶水，“姑娘，你有伤在身，再加上是客人，哪能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啊。”
“老婆子说得对，夫人你就好生坐着吧。”老者给阿婆顺了顺背，“慢点吃。”
江素辛听完，再加上手被人握着，身上也裹着布条，也不勉强，就静静的坐在床边。
……
“咦，姐姐，你真好看。”狗蛋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正有些胆怯的看着江素辛，小声的说到。
苏穆一手扣在狗蛋的头顶，“说了，不能叫姐姐。”
“我偏叫，姐姐，姐姐。”狗蛋似乎跟苏穆杠上了，语气提高了不少，也欢快了不少。
“狗蛋，坐下吃饭。”老者的声音略微有些严厉，狗蛋也不敢在说话，只低垂着头，跑进了厨房。
“老伯……”
江素辛想要说，他还是个孩子，老者就打断了她的话语，“夫人，你就别管了，狗蛋这孩子，从小就调皮，缺乏管教。”
说至此处，老者叹了口气，却不再说话，只是满眼含着愧疚，看着正吃得欢快的阿婆。
不多时，绣茹端着菜，也来了，香味飘满了一屋。
见绣茹正准备出去，老者说，“绣茹，坐下吃，狗蛋那孩子呢？”
“是，爹，狗蛋出去玩了。”绣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在了江素辛的对面。
江素辛略有些疑惑，狗蛋的爹呢？
“小嫂子，狗蛋的爹在作甚？”江素辛有些疑惑，“午时了，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啊？”
绣茹的表情有些异样，细看之下竟有些悲伤，却还是笑着说，“狗蛋他爹从军去了。”
只是一去经年，回来的消息说，死在了大夏的边境，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哦。”江素辛看着几人表情，自知自己有些过分了，也不敢在言语。
“没事的，姑娘你吃菜。”绣茹吃了两口，又匆匆起身，“我锅里还炖了汤。”
江素辛有些愧疚的看着绣茹离开的背影，当真是睡一觉，口无遮拦了？
老者似是察觉出，气氛有些怪异，自是叹了口气，“夫人，不必自责，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我那儿媳的结发之人。”
“老伯勿怪，素辛……”
阿婆抢着说，“不怪，不怪，我那儿子也算是英雄。”
江素辛心里却还是觉得憋得慌，是英雄，母亲心里的英雄，妻子心里的英雄，儿子心里的英雄，更是父亲心里的骄傲。
“来来来，公子，夫人，吃菜，吃菜。”老者招呼着二人吃菜。
那些事情，说过了，便过了，只是苦了绣茹。
“老伯，狗蛋那孩子挺聪明的，不知道大名叫什么？”江素辛喝了口绣茹端上来的汤水，“这汤真鲜美。”
纵使吃过山珍海味，清粥小菜，也当不得这是喝的这一碗汤水。
绣茹坐下，笑着说，“这是山鸡炖的汤，姑娘是富贵人家，是极少吃到这正宗的野味的。”
“小嫂子的手艺真好。”江素辛又是笑眯眯的喝了几口。
老者跟苏穆喝着酒水，听见江素辛的问话，“我那孙儿没有什么大名，我们一家都不识字，还请公子赐个名儿给狗蛋。”
苏穆一眼看去，就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哪里谈得上赐名，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老伯言重了些。”
江素辛想，这不就是赐名么？
苏穆是皇帝，虽然荒郊野外的，别人不知道，可是算下来，谁叫皇帝取个名字，皇帝恰巧又取了这个名字，当真是恩赐。
苏穆喝过江素辛舀的汤水，“老伯，狗蛋姓什么？”
“姓顾。”他们一家姓顾，祖上还是帝都的人呢。
苏穆呢喃了一遍，后说到，“顾长笙吧。”
老者轻声品味着这几个字，连声说着好，“多谢公子。”
“老伯，苏某还未曾谢过救命之恩呢。”苏穆自是爽朗的回到。
谁也不知道，数年后，今天这个叫狗蛋的家伙，会官拜一品，成为大夏举足轻重的人物。
谈笑间，似乎已经定下了别人的未来。
在苏穆带着江素辛离开后，老者还经常回想起，这一男一女带给了顾家怎样的变化，时时嘱咐自家的孙子，莫要忘本。
而狗蛋记着当初那位姐姐与哥哥，所以不存私心的帮着他们守护着大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