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浓眉汉子道:“就这样,我老娘又活了七年,于前年无疾而终,享年七十六岁,这在当今是少有的高寿。大师对我恩深似海,我怎能恩将仇报,残害大师的弟子呢?敝人有眼无珠,竟不知你是大师手下高徒,以致生出一场误会,险些铸成大错。敝人对贵客多有得罪,在此赔罪了。”说着对曹娴拱手施礼。
曹娴忙道:“这使不得,好汉快免礼。”
浓眉汉子对一名汉子道:“去!把贵客领去与贵客姐姐相会,告诉老七老八,好生把贵客姐妹护送到她姐妹家中,不得有任何闪失!”
曹娴道:“且慢!我对好汉尚有一言,不知好汉愿听否?”
浓眉汉子道:“请讲。”
曹娴道:“我知好汉是个大孝子,看你也并非那种作恶之人,却为何走上了现下这条路呢?”
浓眉汉子叹道:“唉,这也是被逼的。数年之前,我家乡遭遇大旱,租种的田地颗粒无收,那出租田地的东家却硬是逼租,见逼租不成,便把敝人五花大绑送至官府。官府收了东家银子,便把敝人投入大牢。敝人设法自大牢逃出,一气之下杀了那为富不仁的东家,为此受到官府通缉。敝人不得已便拉上几个弟兄走上了这条路,这实属被逼无奈之举。”
曹娴道:“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呀。好汉且听我一言,你自今往后还是金盆洗手,走正路为好。”
浓眉汉子道:“事已至此,敝人已是身不由己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曹娴见劝也无用,就不再勉强。
回到岛上,她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每日仍与父亲一起出海打鱼,似乎打鱼人的日子又开始平静地过下去了,实则不然。
这日,曹氏父女正在海上驾船打鱼,只见一艘中型木船径直朝着他们的渔船驶了过来。那船上一名长着一副三角脸的中年男子边用手对他们父女指指点点,边对其身旁一名麻脸汉子说着什么。待驶到渔船近前了,那船上的七八条汉子手执长枪钢叉等兵器一齐对准了曹娴。
曹娴朝他们厉声怒喝:“你等何人,要来做甚?”
那船上的麻脸汉子道:“明人不做暗事,本大爷明告于你,我等乃海上绿林好汉,有人出重金买你性命,你若识相,便乖乖地投海自尽,若不识相,硬要反抗,便莫怪我等手下无情,定让你体无完尸!你那老父也将命丧于我等兵刃之下!”
其身旁的“三角脸”催促道:“大当家的无须对他多言,快动手吧。”
曹娴已认出那“三角脸”是崔老二家的管家,由此知道这伙海上强人又是崔老二雇用的杀手。
事情正是这样,那崔老二见送出去的金锭被强人退了回来,就知道自己借刀杀人的阴谋破产了。一时之间对管家“三角脸”大发脾气:“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花重金请那帮强人灭那小白脸不成,让爷我空忙一场!”
“三角脸”道:“老爷莫急,那陆上强人宁可退回重金也不灭那小白脸,定是与小白脸有某种瓜葛。我等请陆上强人灭他不成,可请海上强人灭他。他每日出海打鱼,老爷可联络海上强人并许以重金,于海上将他灭掉。在陆上他可施展功夫回旋自如,在海上他只有一条小船可以立足,无甚回旋之地,不只他不得施展功夫,且他想跑也跑不脱,灭他定是十拿九稳。只是,我等皆不认识海上强人,要找到他们需费些周折。”
崔老二道:“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我入狱之时,曾与一海匪头目左麻子同在一室。我被家人以重金赎出,那左麻子也被其手下人以重金赎出了。我正可以狱友之谊去联络他,再许以重金,他断无拒绝之理。”
因左麻子等海匪并不认识曹娴,于是就由“三角脸”与众海匪一同乘船到海上来认人。
曹娴冷笑一声:“大胆蟊贼,为了几个臭钱,便甘为恶霸鹰犬,害人性命。今日我倒要看看,尔等蟊贼能把我们父女怎样!”
左麻子道:“看来你不识相,那就莫怪我等不留情面了。弟兄们,给爷用枪戳死他!”
海匪们一起把长枪和钢叉朝曹娴戳来。曹娴往后一闪身的同时一脚踮起渔船上的一根竹篙,用双手握住竹篙把那些长枪和钢叉架过头顶,同时借力往后一蹬渔船,渔船向后一摆,紧接着把竹篙一顺,朝对方一名海匪一搠,那海匪啊呀大叫一声仰倒在船上,手捂肚腹在船上打滚。曹娴疾出手又把另一名海匪搠倒在船上。其他海匪见状急忙往两边躲闪。此时曹娴抬起一条腿把竹篙用力在腿上一磕,长长的竹篙就断成两截。她只拿一截竹篙,往下一蹲身子的同时嗨地发一声喊,人已跃上匪船,用竹篙与海匪们打斗起来。不多时,就把那些海匪全都打倒在地。
曹娴对躺倒一地的海匪们厉声道:“尔等海上蟊贼,做尽绑架打劫的恶事,我今杀了尔等,直如踩死几只蚂蚁。今留尔等狗命,是要尔等自今往后能够改恶从善。尔等今后还敢做绑架打劫图财害命的恶事么?”
海匪们挣扎起来朝曹娴连连磕头:“小人们不敢了,不敢了……”
曹娴道:“但愿尔等说的是实话。今后若让我遇上尔等再度作恶,定要尔等狗命!”说罢一跃跃到自家渔船上,对曹富荣道,“爹爹,我们走!”
左麻子站起身来,眼看着渔船驶离了匪船,沮丧地说道:“奶奶的,揽的这叫什么鸟差事!”说罢转身要进船舱,见舱内的“三角脸”正从舱门口伸着脑袋往外张望,马上没好气地说道,“好狗不挡道,没见老子要进舱?”
“三角脸”赶紧把头缩回去躲到一边。左麻子进舱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对“三角脸”道:“奶奶的,你家主子给的这叫什么鸟活儿,那小白脸功夫恁厉害,你等为何不讲在前面?弄得我等弟兄吃了这大苦头!”
“三角脸”道:“大当家的且息怒。方才众好汉与那小白脸较量情形在下都亲眼看见了,众好汉一时失利,缘于那小白脸的竹篙较众好汉的长枪与钢叉长过许多,他方能用竹篙搠倒两名好汉。在下想来,若众好汉将枪杆与钢叉加长,且长过他的竹篙,他便将无计可施了。只要他搠不到众好汉,又跃不到众好汉的大船上,众好汉只须用大船将他的小渔船撞翻,他们父女定将葬身海底。一旦事成,我家主子定将另有重谢。”
此时其他海匪已陆陆续续进到舱内,其中有几个海匪嚷嚷着问:“能再给多少?”“是啊,你说个数。”
“三角脸”伸出两个手指:“这个数,二百两!”
一名海匪问:“你说话算数?”
“三角脸”道:“算数。”
左麻子朝“三角脸”一瞪眼睛:“不成!你也看见了,这是玩儿命的事,二百两便把弟兄们的命买下了?没那么便宜!”
“三角脸”道:“那,大当家的你说个数。”
左麻子伸出五个手指:“这个数,五百两,少一两也不成!”
“三角脸”道:“好吧,在下去跟我家主子说。”
左麻子道:“你快去说,这个数你家主子要是认,便干;不认,便算。”
“三角脸”回到崔家把这个数一说,崔老二一咬牙道:“成!若花这点银钱便能把那小白脸灭了,日后我崔家从那鱼市上赚到的银子何止它的百倍千倍!”
次日早晨,曹娴服侍父亲用过早饭,道一声“爹爹,您在家好好歇一歇,我去了”,就去拾掇渔具。
曹富荣跟上去拾掇补好的渔网:“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曹娴劝阻:“爹爹您听我的,莫去了。我料着,那些海匪大半不会吃一回亏便肯罢手,若崔老二再许以重金,他们还会故伎重演。您若再与我一起出海,到时候遇上他们,我恐您被伤着,会放不开手脚对付他们,故此您就莫再去了。”